第九十二章

蔚岚没说话,静静抱着他。

谢子臣的动作很生疏,他捏得她有些疼了,蔚岚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谢子臣浑然不知,像个孩子一样亲吻舔咬许久后,他有些焦急抬起头来。

“我难受。”

他皱着眉头,头上出了细密的冷汗,用身体轻轻蹭着她,细细密密吻在她脸上,想一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呢喃道:“难受。阿岚,我难受。”

蔚岚睁着眼睛看着床上晃动着的窗帘,一言不发。

该不该动……

要怎么动……

是把他推开潇洒离开,还是干脆和好帮他?

蔚岚心里拼命挣扎。都说好要分开了,谢子臣又要用美色来撩她,这么做是犯规的。

可她毕竟要理智得多,神志慢慢清醒过来后,她沙哑着声开口:“子臣,清醒一点。”

谢子臣微微一愣,抬眼看她,眼里有些茫然。

片刻后,他似乎是想起什么来,突然就从她身上翻了下去,给她拉好了衣衫。蔚岚本以为他是醒过来了,舒了口气,正想要起身,结果对方突然就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用温热的手放在她腹部,仿佛是梦呓一般,全然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争执,小声道:“我给你暖暖,就不疼了。”

哪怕是这个时候,神志都不大清楚了,他却比她还记得清楚,她还来着月事,比她自己还在意的想着,她来了月事会疼。

蔚岚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被这个人静静抱着,感觉温暖从他身上传达过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莫名其妙就觉得额外酸楚。

这个人给了让她贪慕的温暖,可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是不完美的,选了这个人,得到他的陪伴与温柔,也就意味着要牺牲相应的的自由。

这是难以调和的矛盾,她不愿意去改变这个人,一份感情讲的是恰恰好,刚刚好是那个人,刚刚好适合在一起,如果要拼命打磨对方,打磨成他们都无法认出的样子,为什么又要在一起呢?

蔚岚静静躺着,睁眼想着,身后人渐渐睡了过去,她有些累了,在热源下渐渐放松下来,沉沉睡去。睡了半夜后,她提前醒过来,悄悄拉开谢子臣的手,走出了房里。

出来时遇上刚刚起床来正准备去太医署看病人的林夏,林夏狭弄笑了笑,拍了拍蔚岚肩道:“世子,睡得好吧?”

“嗯。”蔚岚敷衍应了一声,随后突然想起来,警告林夏道:“不要同谢公子提起此事,也不准谢铜说与他听。”

“世子,你这是占了便宜不负责啊!”

林夏嘲讽出声,蔚岚僵了僵,颇有些尴尬。林夏挤眉弄眼,正想加把劲,就听蔚岚艰涩道:“日后我会注意,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林夏:“……”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谁要她注意了!就是不要注意呀!

“不是,世子!”林夏追了上去,赶紧道:“你就算下次注意也不能掩盖这次占了谢公子便宜的事实啊!您难道不要负责吗?!”

蔚岚闭了闭眼,艰难道:“林夏,我不傻,这个世界的男人不需要我负责,我也为他们负不了任何责。”

说着,她慢慢张开眼睛:“这早已不是我的世界了。”

林夏微微一愣,看着蔚岚转身离开。蔚岚换好朝服,便提前上了马车上朝,林夏赶紧追上,厚着脸皮道:“世子,载我一程呀。”

“上来吧。”蔚岚淡然开口,林夏赶紧跟着跳了上来,开始入冬了,天气有些冷,林夏不是习武之人,官服外面裹着厚厚的大氅,跳进马车里时还带着外面的寒意。

蔚岚坐在马车一边,巍然不动,闭着眼睛修养,林夏看了蔚岚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世子,你有没有阿华的消息呀?”

蔚岚慢慢睁开眼睛,她自然是有魏华的消息的。魏华去了边关后,也没这么和家里人联系,似乎就是怕联系多了,便在战场留不下去了。蔚岚知晓他出去,是有一番建功立业的心思的,于是便也没有去打扰他,只是安排了人手在他周边,悄悄保护着他,时刻汇报着消息。

她本来以为魏华会给林夏带信,却没想到林夏竟似乎是和魏华没有联系的。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他未曾给你写信吗?”

“写了。”林夏不好意思道:“之前,那个我不还在生气吗,就没理他……我一直没回信,后来他就不写了……”

蔚岚:“……”

“既然都不回信,你又来打听做什么?”

蔚岚淡淡出声,心里是有几分不悦的,林夏笑了笑道:“我这不只是闹脾气吗?想一想就想通了,结果我才不理他几个月,他就不理我了。”

蔚岚不说话,林夏打量着她,有些忐忑道:“他没事吧?”

“没事。”蔚岚也不吊着她,淡道:“在北方过得很好,现在已经是个少将军了。他和阿熊都是少有的将才,桓衡很是欣赏。阿熊是我亲弟弟,桓衡不大敢重用,但哥哥是以阿华奴仆的身份去的北方,化名林华,桓衡暗中收买他,哥哥将计就计投靠了桓衡,在北方一路升迁十分顺利,还时常被桓衡用来打压阿熊。他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c0

听这些,林夏点点头,安心道:“那就好了,他没受伤对吧?”

“战场刀枪无眼,大伤没有,小伤还是有的。”

一听这话,林夏就紧张了起来,她不由得焦急道:“你不是给他安排了暗卫吗?怎么还会受伤?”

蔚岚扫了林夏一眼:“你以为战场是什么地方?没有任何风险的历练场吗?”

林夏一时语塞,她想了许久,毅然抬头道:“世子,我想去北方。”

“你早该去。”蔚岚直接开口,随后道:“我会让人去太医署安排,你调令下来,就直接去北方吧。”

“嗯嗯。”林夏点点头,蔚岚看着她认真思索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提醒她。

“好好对我哥哥,不然我扒你一层皮。”

林夏微微一愣,随后抬起头来,认真看着蔚岚道:“我不会辜负他,若是他辜负了我呢?”

“好女儿志在四方,”蔚岚淡道:“若我哥哥辜负你,也不过就是一场孽缘,掸掸衣袖往前走便是,你怕什么?”

“世子,”林夏叹了口气:“我突然有些同情谢公子了。”

蔚岚没有说话,面色平淡,林夏慢慢道:“您的心啊,真是放了太多东西,喜欢您这样的人,大概是要伤心的。”

“林夏,”蔚岚转过头去,看向车帘外一家接一家门前在风中飘曳的红色灯笼,抬手将落在耳边的碎发挽在耳后,淡道:“在我的世界,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

“一个女人没有一番事业,是要被人看不起的,也不会有男人喜欢她。你们太习惯女人将感情当成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了。”

林夏没有说话,她垂下眼眸,静静思索着,马车哒哒的声音让人昏昏欲睡,眼见着即将到达宫门,林夏叹了口气道:“世子,您是真的要放手吗?”

蔚岚不说话,林夏抬起眼,注视着她:“谢公子这样好的人,您是真的,要放手吗?”

“您放手了,以后您就要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儿孙满堂。您和他同朝为官,您每天见着他,望着他,可这个人却永远都不会属于您了。他的温柔是别人的,他的耐心也是别人的,您真的,不会后悔吗?”

蔚岚沉默不言,林夏慢慢道:“我几个月不回阿华的信,他就不理我了,我要去北方哄他。世子,人心都是会疼的。谢公子能忍一次两次,可若世子一直是现在这样,那谢公子离开就是必然。等那时候,世子真的不会后悔吗?!”

马车到了宫门前停了下来,蔚岚卷起车帘,没有回答林夏的话,径直下了马车。

蔚岚来得早,等了一会儿,王曦的马车便到了,他远远瞧着蔚岚站在那里,不由得笑了起来:“世子今日来得甚早!可是专程等着在下?”

蔚蓝笑了笑,却是道:“戏班子安排得如何了?”

王曦挑了挑眉,踏着矮墩从马车上下来,笑道:“自然都安排好了。”

蔚岚点点头,看向皇城高墙,淡道:“等着吧。”

谢子臣醒过来发现自己在蔚岚床上的时候,脑袋疼得快要炸开。谢铜从屋外进来,伺候着谢子臣梳洗后,激动道:“公子,事儿成了吗?”

谢子臣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了,于是冷冷开口:“回去自己去刑法堂领罚。”

谢铜整个人僵了僵,立刻跪下认错:“公子,我错了,我这也是为了您啊!”

谢子臣目不斜视,在侍从侍奉下穿好衣衫,淡道:”以后别做这种事。”

而后他便大步走出了长信侯府,上马车前,他同谢铜道:“把我在侯府里的东西都搬走。”

“好。”

谢铜学乖了,立刻点头。然而片刻后,马车里又传来谢子臣的声音:“算了,别搬了。全部重新买。”

谢铜:“……”

谢铜没敢进车里,车里就留谢子臣一个人坐着。他头还有些疼,但隐隐约约是能想起一些片段的。

他好像……主动……

他忍不住僵了僵,开始思索,这件事到底做没做到最后。如果真的做到最后了,他肯定是要娶了蔚岚的。

哦不对,他愿意娶,蔚岚还未必愿意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