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阑现山海(2)(南面谢将军的第三子,也是...)

夜阑京华 墨宝非宝 2402 字 3个月前

南面谢将军的第三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儿子,谢骛清。

如今北洋派分裂,南方同样乱了套,各自割据一方。那些昔日宣誓过的人,大多忘了救国强族的初心,只记得坐拥一城一池的无上虚荣。

然,人分善恶,将有忠奸。有为一己之私欲、割据一方的司令,自然也有大义在心,力求尽早结束各地乱战,复兴华夏的将军。谢将军便是后者,亦是后者里的中流砥柱。

对这类人,她打从心里敬佩。

父辈的声名仅是其一。

其二,源于他一门忠烈,叔叔和两个哥哥都是为护国战死的。家门显赫,却身先士卒,落得战死沙场的结局,这事传出来,有唏嘘的,暗讽的,自然也有心怀崇敬,谈及必颂的。

其三,来自于他自己。两个哥哥战死后,家里仅剩他一个儿子,本不忍让他再上战场,可惜看不住。他少年时被保送到保定军官学校,武昌起义那年,于学校消失,怀揣救国之心,隐姓埋名从军出征。他本就是学校里顶尖的军事奇才,被发现是军官苗子,当即提拔为参谋,其后用兵诡异,屡立奇功,于多地大败敌军。最终,迎来了辛亥革命的胜利。

战后,他重回军校读书,才被人知晓消失数月间的事。

毕业后,学校留他,他便留了几个月,直到收急传家书,说谢将军在云贵被困于三面强兵,他当即南下,再扬名已是战报里那个连战连捷、统帅一方的少将军。众人皆断言他经此一役,威望和战功兼得,不日就将子承父业。于这盛名下,他却再度消失了。

直到……今天。

对她来说,直到今天,刚刚,她才知道了他失踪后的第一个消息。他消失那年,她刚八岁。算起来,这位谢姓公子消失整整九年了。

若不是白谨行亲口说,她无论如何都联想不到他身上去。

“他……”

“想问他去了哪儿?从他入京这几日,太多人问这个。”白谨笑。

莫非真像传闻里说的,谢将军的宿敌出手,派人刺杀得手了?只是在传闻里,他早已离世,此刻竟安然坐于西次间。

她见白谨行不方便多谈,笑说:“既是他,就不该简单招呼,”她对门外叫,“扣青。”

很快,扣青于帘后探头:“欸?”

“问他喜欢喝什么,吃什么,今日要好好招待一番。”

“他、他要了可可牛奶,”扣青举起怀里抱着的可可罐子,“我正、正要泡。”

不正是方才她推荐的,抵抗寒冷的绝佳饮品。

“那……快去。”何未怕客人等得太久,让扣青先去泡,余下的稍后再议。

在白谨行的示意下,两人先后坐到椅子上。

茶来了,均姜也留了个对新姑爷极为的笑容,抱着茶盘走了。走前,有意将推拉门关上,为两人留了封闭空间——培养感情。

原先准备的一问,已经先丢给了谢骛清。眼下,她面对正主,反倒问不出了。万幸,白谨行是个极有效率的人,主动说明来意,约莫是他和何未一样,也是在今年,刚得知有个幼年婚约:“我自军校毕业,始终在战场上,说是打了几年胜仗,却自觉毫无建树……”白谨行停住,似在思考如何讲下去。

他凝视着面前这位称得上是叛经离道的二小姐:“我们这些带兵的,在自己的领土上拼死拼活,究竟为了什么,我找不到一个再去拼命的道理。不知这话,你是否能听明白?”

她微颔首,轻声说:“四方割据,民不聊生。华夏苦战事久已。”

白谨行未料到,一个久居京城、长在锦绣堆里的女孩子,竟也留意到了京外的乱世。

他如逢知己,又道:“所以我早在年中,就决定远赴德国,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寻求救国之路,”他强调,“在知晓婚约前,便有这个打算。”

何未也未料到,一个以命拼出名声的青年将军,竟肯放下枪,脱下军装,告别自己打下的城池和功勋。

自巴黎和会后,五四运动带动了一场留学热潮。

大家都被挫败了,本以为清朝结束,就不再受列国欺辱,结果事与愿违。有志者,都迫切想强国,她的许多同学都出去了,也曾听人议论过,许多的年轻军人脱下军装,辗转海外……没想到,面前人也将是其中一员。

“但父亲的决定,我不愿轻易违背,所以问了父亲的意思后,先入京相见,”白谨行慎重看何未,柔声问,“何二小姐,不知你是否愿意,随我远赴德国?”

何未被问住。

其实……去德国不难,尤其对她来说更容易。何家船运做得大,早已遍布四海。

况且留学终有归期,不会太久。

可她不晓得是被什么拽住了似的,点不下头,开不了口,将一杯茶喝到底了,还没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