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谁认字(二月二十一——三月初五)

好吧,红枣检讨,她又忘了这世界的农作物出产都是季节性的了。

“这皂角是过年时陈玉捎给我的。陈玉说他们村都用皂角洗头、洗澡、洗衣裳。”

“哦?”李满囤来了兴趣。城里杂货铺有外地运来的胰子卖,但价钱很贵。一小块就要十文钱。

李满囤上次买茶吊子时,曾听伙计介绍过胰子。伙计说这胰子是草木灰和猪油加工做的。

李满囤想草木灰和猪油他家都有,又何苦再花钱来买?故而他就没有多花钱买胰子。

想起今儿要洗澡,李满囤兴致勃勃地说道:“红枣,我告诉你,这城里富贵人家都用胰子洗澡。这胰子呢,我打听过了,就是猪油拌草木灰。”

“这猪油和草木灰咱家都有,今儿咱们也将这两样和一块洗澡试试!”

红枣读过《红楼梦》,知道胰子就是肥皂。初中化学学过肥皂通过油脂和碱发生皂化反应制造。故而这世人拿猪油和草木灰制造洗澡肥皂确实有科学依据。

但他爹直接拿猪油和草木灰的混合物洗澡是个什么鬼?他不知道不讲条件不讲剂量比的科学实验都是耍流氓?

好吧,红枣服气:这世没九年制义务教育,她爹确实不知道。

皂化反应技术性太强,红枣觉得自己跟她爹说不明白,于是便就只能瞎扯。

“爹,”红枣道:“这猪油洗澡虽然好。但一来价钱贵,二来还招苍蝇。我觉得不合算。咱们还是先试试这个皂角,如果好使的话。咱们也和嬢嬢家一样种两棵皂角树,往后咱家就有无数的皂角用了。”

对现今的李满囤老爷而言,猪油价贵,还真不是问题。但招苍蝇,李满囤认真地想了想:在苍蝇最多的季节,夏天,茶馆里的有钱人,似乎真的都是人手一把纸扇摇个不停暧!

于是,李满囤当下竟就信了。

这城里人闲也就罢了,李满囤暗想:但作为庄户人,敢在白日摇扇子试试,一准被批评游手好闲。所以他家还是先试试皂角好了。

“这皂角咋用?”

眼见他爹的注意力终于转回到皂角,红枣心舒一口气。

“陈玉哥哥说把皂角拿斧头敲开后泡水就行!”

“好勒。”李满囤转身出拿斧子。

这天下午,余曾氏搁厨房放下澡桶,注满热水,红枣便就抱着自己的换洗衣服洗澡来了。

红枣前世自家的浴室有按摩浴缸,有雨淋花洒,有各种香氛泡泡浴液,有冷热净水,而这世,红枣洗澡都在厨房,她家压根就没有浴室。红枣洗澡用的澡桶还是三十七年前李满囤他亲娘陈氏的嫁妆,洗澡用的水,不止热水有限,就是凉水也是有限,至于浴具,就是一个老丝瓜筋,连块江海皂也没有。

条件如此简陋,洗澡的红枣心中却充满了前世所没有的成就感––她用粗糙的老丝瓜沾着皂角水从自己身上搓下了一条条比前世几十年加一块都还多的污垢。

红枣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但奈何环境如此,她也只能不讲究的适者生存了。

或许,红枣想,等自己再长大一点,她爹李满囤再发财一点,她就自己设计一个浴室,然后就可以一年到头的洗澡了。

不过,红枣看着掉光了漆,桶壁因为不光滑而挂着无数污垢的浴桶想:这个浴桶旧得不成话,倒是现换一个的好。

翻皂角的时候顺带翻出了陈玉送的那团鸟毛。晚饭后,红枣看她娘王氏收拾好厨房然后又净了手后,便把那团鸟毛递了过去。

思虑了大半天的红枣觉得学习是生活的一部分,她娘一味的学习而不知道劳逸结合也不行,故而她娘还是得给她做个华胜出来,让她戴着去青苇村上梁。

瞧到鸟羽,王氏微微愣道:“这是山鸟毛?”

“这是陈玉哥哥给我的?”红枣告诉王氏道:“陈玉哥哥说他们村的人都用这羽毛做花戴。娘,你会做吗?”

“你说羽花啊?”王氏笑了。纵然出身贫寒,但王氏一样经过豆蔻年华,有过少女情怀。

“这根是金丝雀的毛,这根是相思鸟的,这根还是金丝雀……”

看着王氏熟捻地给鸟毛分类,红枣放心了,她娘真的会做华胜。

剪一根公鸡尾羽下部的骨质化空心羽管做花底,挑最鲜艳的鸟羽插入空管——红枣脸上的笑随着王氏的动作慢慢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