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晕乎了:“那你跟谁置气呢?”

我自己。

我盯着这三个字思索半天,豁然开朗,便很豪爽地拍拍他肩膀:“安啦,哥没指望你在逃命的当口还能兼顾炭炉和肉串儿,没抢救出来就没抢救出来呗,多大点事儿。”

花花静静地看着我,很久,很久。

——如果那个时候他已经学会了用六个句号代表无语,我想他会毫不犹豫送我满屏幕。

之后的时间里我俩再没交谈,花花好像有心事,一直看着窗外,想得入神。我则是因为太累了,哈欠连连,也没力气再话唠。只是一闭上眼睛,花花说过的话忽然就在脑海里浮现了,而且不光有文字,还有声音。这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有时候我跟小疯子掐完架,他的长篇大论也能在我脑袋里盘旋很久。只不过小疯子的声音是真实的,而花花的声音是从我大脑虚无的土壤里升腾出来的,我没办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反正在我自创的精神世界里,这个声音就是花花的,很舒服,很贴合。

疼吗?

我没气他们,犯不上……

犯不上三个字让我产生出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好像说话的这个人不是花花,起码不是那个会因为你给他拨菜就闹别扭的家伙。在他最后一年的监狱时光里发生了哪些事情我不清楚,因为我在外面忙得晕头转向,所以现在回头看看这一年,短得就像一天,甚至是一个夜晚。然后,某些人一夜长大了。

这可不太容易适应。

我被花花搀着一瘸一拐进门的时候,小疯子正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周铖在上网,看见我俩的狼狈样儿吓了一跳。

“卖羊肉串也能被打劫?”

“不是打劫,胜似打劫。”我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生生把小疯子给弹醒了。

“什么情况?”毛毛愣愣的小疯子一脸迷茫。

花花不知什么时候拿来了医药箱,这还是卖家具小疯子被揍那次之后我俩买的——世道太乱,有备无患。

……

“棉签儿上的消毒水都要风干了,你到底擦不擦?”

因为我说要疗伤之后才讲原委,于是听众们不耐烦了。

“催个屁!”你当老子不想擦,问题是一想到消毒水蛰伤口那感觉……呃,要不就这么放着让它靠大自然的力量自我修复得了。

正很没种地纠结着,脚面忽然传来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好么,花花毫不手软地拿着棉签在那儿蹭啊蹭。

你牛!

我别开头,幻想自己是刮骨中的关公,同时开始用“控诉城管暴行”来转移注意力。等伤口清理完,我也讲得差不多了。

“看来学校门口你俩是再去不成了。”小疯子打个哈欠,一脸惋惜。

我白他一眼:“是这个学校门口。”

“我觉着他说得没错,”周铖推了推眼镜,居然附和起容恺,“这个学校门口有城管,别的就一样,只是时候早晚的问题。”

“那怎么办?”我不太乐意,这就向命运低头了?“我冰箱里还有二百块钱的肉呢!”

“……放心,冻着呢一时半会儿坏不了。”

“然后呢?我和花花家里蹲?”

“咱们弄个店面吧。”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对上周铖那张正经的脸。

“怎么可……”

“没什么不可能的。学校门口生意再好,也就是高中生,不能喝酒,没其他消费,与其这样,莫不如弄个简单点儿的店面,不用装修多好,地段对就成,主营烧烤,还可以做点儿小菜,现在天还没凉下来,晚上可以大排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