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步入会场时,里面掌声如雷,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倒霉区拉来的壮丁。

我忽然觉得自己特像猴子,就等着那一声锣,然后便开始翻跟斗打滚地用尽浑身解数,只为争得一点点粮食。我知道这样想不对,可我没办法克制。审判书宣读的时候只说剥夺我的政治权利,但其实,我的很多权利都没剥夺了,这种剥夺是隐性的,无知无觉,却深入骨髓。

十五监的人早我们几分钟,这会儿已然坐好。我百无聊赖地抬头瞥一眼,想着起码看看对手的样子,却不料整齐排在桌面上的名牌首先映入眼帘。我黑线,又不是领导干部开会或者辩论赛什么的,还整名牌,做作不做作啊。刚腹诽完,就发现我们这边也有,看来是统一的。

王国志,孙武斌,娄强,许金盛,刘迪……对手的名字平淡无奇,估计掉人堆儿里能砸到好几打,可最后一个,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苦思冥想半天,还是没得出结果,有时候我的记忆还不如我的膝盖,于是我放弃,全神贯注打量起那个人来,希望能从对方的长相中得到灵感。

那是个二十八九的家伙,半长不长的头发也没个具体发型,就那么乱糟糟顶在脑袋上,倒也算自然风。五官单个看都没什么特别,眼睛不大,鼻子也没有挺拔到青藏高原,嘴唇有些薄,可这些组合到一起却还不赖,看多了颇为顺眼。

好吧,我的膝盖还是没有想起来。

第24章

因为只有两队,决赛的赛制也很枯燥,每队各轮流回答一百道问题,答对一题得一分,答错一题不得分,最终两百道题全问完,得分高的队伍获胜。

“这赛制也太简单粗暴了……”趁宣读规则的管教不注意,我小声嘟囔。

“所以这比赛没什么技术性,”周铖淡淡扬起嘴角,“就是死磕。”

我隐约有了些紧张感:“那你俩磕得赢不?”

周铖总算有了表情,说不上是好气还是好笑:“你把自己择出来的速度可有点儿快。”

“嘿嘿,哥们儿有自知之明,不抢你们风头。”

最终周铖也没回答我。想也是,磕不磕得赢,只有磕过了才知道。

我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对手,总觉得其他几个和我的气场很合——都像打酱油的,唯独坐在中间那个刘迪,要笑不笑的样子让人看了就不爽,仿佛胜券在握。

随着狱领导纷纷落座,比赛终于正式开始。

“第一题,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哪里举行?A.北京B.遵义C.南昌D.上海。请铁人队在三十秒的思考时间后作答。”

对于赛事组委会未经允许就给我们取队名这事儿我可以不予追究,但尼玛敢不敢有点儿艺术性啊!

“D。”小疯子想都没想,只三秒,就给出了答案。

“回答正确。下面是金刚队的第一题,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在哪里举行?A.北京B.上海C.广州D.沈阳。”

我叹口气,你说光听队名儿谁能知道我们是来知识竞赛的而不是拔河?

果不其然,问题刚刚落地,十五监其他人便都朝刘迪看,而那家伙也坦然得甚至有些微妙优越感地接受了这目光,不紧不慢地吐出答案:“C。”

裁判还没吱声,我却先一步认定那家伙答对了,说不上为什么,笃定的直觉来得毫无预兆。

事实证明我没错,他确实答对了,而且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里,准确率100%。

小疯子也不差,紧紧咬住没松口,加之周铖的帮忙,居然也在前三十道题里无一错漏。

但他很辛苦,从额头上那薄薄一层汗就看得出来。

“妈的,姓刘的还真不是善茬儿!”答题间歇,容恺有些气急败坏地骂。

我想小疯子的成长历程中可能没碰过多少势均力敌的对手,并不是他的命途顺,而是普通人真的很难跟他抗衡,起码在智商方面,我敢这么讲。

“你也很厉害,坚持住。”智力上给不了什么炮弹,我只能在精神层面予以支持。

容恺心情不爽,所以回头瞪了我一眼,意思很明显——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种时候需要个冷静的人站出来用他无比强大的淡定内心稳住局面,于是我二话不说看向周铖,后者也没让我失望,哪怕赛况已接近白热化,此君依然淡淡扬着嘴角,远眺的目光说不上是落在裁判身上对手身上还是虚无的异次元空间,柔软且韵味悠长。

我莫名地就镇定下来,仅仅是旁观了这含情脉脉的眼神,于是我悄悄凑过去,窃窃私语:“怎么的,有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