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他妈想揍人,想得指尖都疼。可是不行,在这里你揍谁都行就是动不得管教,他们是这里的天,把天捅破就真没活路了。

“对不起管教,我刚才语气太冲了。”我努力深呼吸,不就装孙子么,又不是没装过,“我就是看不过去,不能因为花雕不会说话就活该受欺负,对不对?”

俞轻舟看了我一会儿,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你在问我么?”

我怒目圆睁,废话,难道我跟空气交流!

俞轻舟忽然站起来,身体前倾,隔着桌子凑近我:“如果你是问我,那么我的答案是,冯一路,你会不会太天真了点儿?”

我愣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俞轻舟耸耸肩,重新坐回去:“这里是监狱,不是幼儿园,被人欺负了有老师给你撑腰。想找真善美,出门左转,哦,你看,我忘了你出不去。”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我甚至忘了生气,沉重的无力感像座大山,我用尽全身力气才不至于被压垮。

俞轻舟看都没看我一眼,径自用内线播了个号码,让那头的人过来一下。

没两分钟,敲门声响起,俞轻舟说了句进来,我下意识回头,是上个月刚来这里的新狱警,听说还没毕业,这段时间只是实习。

“带他去趟医务室。”俞轻舟淡淡地吩咐。

切,我在心里朝王八蛋竖起中指,你也能使唤使唤实习生。

新人毕恭毕敬地领命,然后往外走,估计是以为花花会跟上,所以走出很远才又折回办公室,一脸迷惑:“俞管教让你跟我走呢!”

花花没理他,而是转头看我。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问我意见呢?

“赶紧去,好好上药。”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咕哝一句。

花花转身就走,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我受宠若惊,下意识往窗户外头看,也没下红雨啊。

“真是开眼,教导太有方了。”待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严,俞轻舟夸张地拍了两下手,表示鼓掌。

我黑线,觉得理他都是浪费生命。

可俞轻舟不觉得,相反,他可能认为生命太漫长了需要和我这个犯人浪费一下,于是用指关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坐。”

我的字典里从没有客气,一屁股就坐到了他的对面。

我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严肃的命题,结果人家单手拄着下巴,特天真地来了句:“冯一路,你上过幼儿园没?”

我皱眉,这什么弱智问题:“废话。”

俞轻舟幽幽地叹口气:“你又没说报告。”

我翻了个白眼,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报告管教,废话。”

少了观众,王八蛋倒不矫情了,即使我明目张胆地挑战他的权威,他也装没听见:“那你还记不记得幼儿园里有那种小朋友,可能是因为特别胖,或者特别丑,再或者身上有奇怪的味道,所以你们都不乐意跟他玩儿,哪怕他眼巴巴地想加入你们,你们也会一脸嫌弃的拒绝。哦,对,那个时候可能还不懂拒绝,估计就直接跑开了,就好像他是瘟疫,身上带着病菌。”

我不知道王八蛋问我这个干吗,但他的表情很认真,以至于我不自觉就开始回忆。童年距离现在太遥远了,幼儿园更是早成了一片白色光晕。我绞尽脑汁,太阳穴都开始疼了,才勉强记起来一点点:“幼儿园就算了,我真想不起来,倒是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班有个女生,长得特难看,说话声音也不好听,学习成绩还差,也不知道谁给她起了个外号叫茄子,后来我们就都那么叫,课间也没人跟她玩,还有人说她身上带着股臭味。其实我从来没闻见过……”

“但你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嘲笑她,你们肯定还作弄过她吧?”

“那时候小嘛。”

“所以你觉得同学们做错了?”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