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缭已经在思考自己跳窗逃跑的几率有多大了,他尴尬癌快犯了,可能下一刻就要被送进急救室。

你看,把别人抓包的人就是能这么轻松自在地说这种话。徐缭恶狠狠地想道:要是我把正在看片的你抓包了呢?!你还能这么冷静吗?

他还真能。

然后徐缭想了想,觉得应肃八成还会邀请自己一起坐下来看,不由得十分颓丧。

“你会不会觉得……”徐缭斟酌了下,“让你不太舒服?”

应肃非常懂得如何安抚一个人,他极为自然的从冰箱里取出果汁倒了两杯,走过来递给了徐缭,平平淡淡道:“不舒服,为什么?你跟我并不经常在一起,而这个年纪精力旺盛,有需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强行压抑『性』/欲反而容易出现问题。我看到你在看片总好过看到你跟别人在做这些事,对不对?”

真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有时候徐缭简直疑心就算应肃无证就职心理医生,也不会有人能够识破。

跟一个过分冷静的人交往有时候就需要承担两人份的羞耻心,徐缭无可奈何,喝了口果汁,决定把这一页给掀过去,这话题没有什么好继续下去的:“地狱三日游怎么样?我记得你最近去酆都出差了?这么快就解决了?”

“想你了,所以回来了。”应肃回答他,模样十分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来,“我看了你对纪录片的宣传,说得不错,你好像最近对这些很热切?”

这些打算没什么好对应肃隐瞒的,徐缭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打算跟应肃说了一遍,对方是他的经纪人,又是男朋友,惯来思虑周道,说不准能有什么想法补充。他顺道把赵松溪的事也说了一遍,就像全天下正处于热恋的人,恨不得把日常小事掰碎了『揉』全了,一股脑地告诉自己的对象。

应肃略微怔了怔,也许是没想到徐缭居然会想到这一层次,半晌才点了点头道:“你这个想法很好,只不过会比较难。”

“是啊。”徐缭把果汁放在玻璃桌上,忽然转过身侧躺下来,靠在应肃的大腿上,两条笔直的长腿往外延伸,虚虚挂在扶手上,语调顿转冷淡,他翻了个白眼,“连慈善都有人抬杠,我简直能想出我到时候宣布『性』取向的时候他们会说什么了,因为自己是同『性』恋才为此发声。”

“我不是说这个。”应肃淡淡道,伸手抚『摸』过他的头发,声音柔情无比,“我是说,你变得很好。”

徐缭不太明白:“什么?”

“你从索取者变成了给予者。”应肃轻轻笑出声来,手指没入漆黑的头发之中,指尖或轻或重地按摩着各处,让徐缭油然而生懈怠餍足的倦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知道自己要往什么方向发展,你……”

他顿了顿,声音在徐缭的困意里渐渐含糊不清:“变得很好,比我所想象得更好。”

徐缭睡熟了,应肃含着笑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才仰靠在沙发上仔细将这件事梳理了一番,时机正巧,《失语者》即将上映,这时关注社会问题并不突兀,为校园暴力、儿童权益、甚至于女权发声更是合情合理,老师足够塑造一个完美形象,徐缭完全可以巧妙承接过人们对老师这个角『色』的移情作用,借此得到大量支持。

即便徐缭自己没有提议,可在电影上映期间,为了老师这个角『色』的形象,难免也是要发声的,尤其像是这样的主题。

而如今既然徐缭想走这条路,那么无疑是个非常好的踏板。

赵松溪跟汪小婵都属于意外惊喜,常年研究艺术的人不是疯子就是有自我思想的学者,对道德有一定追求也不足为奇,能借此跟他们交好,获得青眼,说不准一举三得,工作与人脉更甚至于自己的目标都能迈出一大步。

真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即便是应肃,也不得不感慨徐缭的运气。

然而真正令应肃讶异的却不是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失语者》之后徐缭在蜕变,茧破成蝶,可从未想过,茧子里爬出来的除了蝴蝶,还可能是凤凰。

徐缭对于情感看似主动,实则十分被动,不断索取却鲜少给予回应,换做心『性』敏感点的小姑娘与他交往,被人赏一个巴掌怒斥渣男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可是这样的徐缭,竟有一日会为了这段恋情堂堂正正站在太阳底下,决定去努力推动、改变整个世界。

这有趣吗?

自然十分有趣。

这可笑吗?

不。

这一点都不可笑。

圈内的同『性』恋并不在少数,更多则是双『性』恋,即便是在同『性』恋情合法的今天,仍旧有人被困于世俗的目光,战战兢兢,不敢将恋情宣之于众,最后甚至会结婚生子,淡忘掉这段所谓“不堪”的往事,仿佛这仍是疾病一般。

人越强大,难免越胆怯,害怕自己会失去到一无所有,并不奇怪,可以说是常态。

应肃本想着,即便徐缭会做,至多也就是选个合适的时间,将他们两人的感情坦诚告知大众,可没想到对方居然会野心勃勃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