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汲和沈羡明显一怔,连叶汲都差点忘记,步蕨这具身体和以前的天差地别。叶汲军刺收入靴边,他的掌心里握起了一把幽蓝的短刀,一条虬龙状纹章从刀柄缠绕到刀身,光是看一眼就能感受到震人心魄的戾气。

迟乐在短刀出现的刹那,手脚颤抖不止,单一的瞳孔瞬间分裂成大小不一的眼睛。当它们齐齐一眨时,沈羡通体感受到了股不寒而栗的冰冷。

高亢的尖叫声冲破女童稚嫩的喉咙,难以想象那么弱小的一具身体里竟然会迸发出如此激烈的能量。

步蕨神色一变,还没勒令叶汲收起刀。

尖叫声戛然而止,迟乐捂住嘴巴开始不住地干呕,洋装包裹下的柔软腹部鼓起一个个令人心惊的弧度,像有什么迫不及待地撕裂那张脆弱的皮囊汹涌而出。

“师、师父,”迟乐眼睛变换不停,她神色痛苦地捂着嘴,一字一顿地说,“快……”

她没有说完那句话,只见有什么挣扎着从她指缝里掉落了下来,她弓着腰剧烈地呕吐起来,吐出来的不是秽物,而是比秽物更让人恶心厌恶的东西。

——蜘蛛。

密密麻麻蜘蛛掉落在地,嗅到生人的血肉味,当即挥舞螯肢凶狠地扑向步蕨他们。

步蕨眼光冰冷刺骨,他轻声说了句:“宗家。”

叶汲不禁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他心惊不已。

温和平静的假象终于从这个人身上褪去,露出真实原本的他。于千万年杀伐征战里浴血而出他,立于巍巍泰山之上,座下伏以千万厉魂的他。

叶汲觉得可笑,怎么会有不长眼的人认为,泰山府君是个平易近人好说话的神祇?一个温柔的神明如何坐镇五方九狱,又如何降服邪鬼魔精,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远遁百里之外。

步蕨手中的军刺雷光暴戾,蛛群才触碰到他的鞋尖来不及抵抗,即化为一堆堆焦土。他踩着源源不断堆起的蜘蛛,轻而易举地将它们碾碎成齑粉,一步步朝迟乐走过去。

迟乐惊惧地已经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叫声。她一个劲地向后缩,在步蕨朝她伸出手时,声嘶力竭地爆发出声尖叫:“师父!!!”

她好像只会说这两个字,就像天罚落在载川上的那天。她孤身一人不顾一切护住年幼的师弟,刀斧劈碎她的骨骼魂魄,她连声痛都没有喊出,在灰飞烟灭前的最后一刻,她用最后一口气叫了声:“师父。”

步蕨将军刺搁到一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抽搐的身躯按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师父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