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保洁连忙笑着说钱的事他们很放心,向来君姐只有多给的。

顾云霄冷不丁在他背后问:“你认识林飘风吗?”

沈山初原本不打算理他,听他提到这个名字愣住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转头说:“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顾云霄道:“我先问你的,你先回答。”

沈山初渐渐收回自己的愕然,心想他既然能来这里,绝对不可能是凑巧,自然是调查过自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心里有些不安。

最终还是不愿和顾云霄多打交道,宁愿收回自己的好奇,迈出魔鬼般前进的步伐。

待沈山初走后,他走往前一看,看着自己灵牌上的日子,果然今天是自己的忌日。

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被送去抢救后不治又或者他们找到自己已经是几日之后。

他看着自己父母的灵位,墨镜里早就红了眼眶。父母在自己出事后两年相继过世,自己飞机坠毁一定给了他们毁灭性的打击。

可那时候,他作为一个乱世男儿,也没得选。他带着巨大的负罪感,跪下去很认真地祭拜,鹦哥在旁边看了手足无措,不知道是否应该跟着跪拜,但是自己又不知这些人是谁,跪拜了自己岂不是吃亏了?

不过和过世的人没什么亏可以计较的,说不定还能保佑自己,内心挣扎一番后,他拜了下去。

顾云霄看了鹦哥这虔诚的模样,就说:“你又拜什么?”

鹦哥愣了:“你们两这么大牌都拜,肯定是能保佑你们。我就拜一下,防范于未然吧。”

顾云霄对这家伙简直无话可说。

第9章 九/合同

他脑海里想着数年前的那一日,按现在的时间来算,是近乎九十年前了,那时候早已是兵危战凶之势,他和家人通电话承认自己不愿意继续读金融,而选择航空学校,要做空军,他日有机会回来支援故国。父母气得立刻让他回来,就让他跪在这祠堂前。

天井里漫长的阳光煌煌照着,像是赤金的荒漠。父亲气得一言不发,他们家三代单传,自己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母亲泪眼涟涟,让他问自己对不对得起这列祖列宗,空军是多么危险的兵种。

母亲哽咽道:“我们就只你这个孩子,在这乱世,从不指望你飞黄腾达。我们花费大力气送你去美国,不是为让你忘却祖国,只是希望一家平安,你以后也能回来成家继业,无病无灾过一生。

你外公就是水师提督,母亲我也享受过荣华富贵的滋味,可这荣华富贵原本就是黄粱一梦,清国说没也就没了。你还这么年轻,太容易冲动,不懂这些,等你以后后悔就来不及。”

他没有说话,一言不发跪在那里,却也不肯改变主意。

父亲问他:“我这么大的家业是为自己打理的?你一甩手,我戴家要交付给谁?”

就叫他磕头,没有他的指令不能停,他磕到出血也不肯改变主意,父亲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执拗,又气又痛,可自己孩子的忠和义都是自己教的,他没有错。

自古以来忠孝两难全,他责怪不了自己的孩子,只能恨这个吃年轻人的时代,背着手沉重出去了。

他母亲让他停了磕头。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不听自己的话,只是掉眼泪:“难道我们是不通情理的人吗?你大舅二舅是怎么走的你不知道?你外公就剩我一个女儿,你爸爸就你一个儿子,你出事了让我们怎么办?你要对得起国家,却有没想过对不对得起自己的父母?”

彼时的戴思舟说:“母亲,你希望我无病无灾过一生,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孩子平安,可是如果他们的孩子全不站出去,我们这国家是没有人能平安的。”

他母亲听了背过头去,心如刀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一个人跪在宗祠里,直到天黑了,家里保姆的女儿陈语冰过来让他回家,陈语冰有江南女儿的秀气。

和他年龄相仿,从小一起玩到大,对他的决定非常担心,又没足够的身份和能力劝服他,是她把戴思舟写信告诉她的想法偷偷告诉他父母的。不过戴思舟也不怪她,父母早晚要知道的。

戴思舟对她说:“冰儿,你知道我的决定不会更改,只是我有个三长两短,我家人还托你照顾。”

陈语冰红着眼:“少爷,我不想听你讲这些不吉利的话。”

戴思舟笑笑说:“你知道我一向运气好,我只是说万一,你要答应我。我父母以后就拜托你了。”

陈语冰在黑暗的路上走着,风像是时间一样消失在这无边的夜里,一路也没有一盏灯,天气炎热得像一切都在溶解,他们纷纷的在流汗,也在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