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不是不信,是不知从何信起。

邵倾见状,从袖中取出了一样东西。圆圆的一枚玉佩,刻着一个小小的“梁”字。

“梁相……”容煜见此物,略略蹙了眉。

梁丞相这么些年恨不得坐山观虎斗,今次把信物给了邵倾,心中该是着急的很,却又不能亲自前来。

“朕信你。”

他可以不信任何一位朝臣,唯有梁相,他始终坚信不疑。

容煜看着那东西,叹道:“宫凌这么做,是真以为一个我就能换来燕国江山了。”

这世上,没有谁是必须活着的,少了谁都能过下去。

“陛下……”邵倾听闻容煜此,郑声道,“陛下真的以为,燕国可以没有您么?”

“人终有一死。”

容煜自认不过是一届草莽匹夫,并不认为自己的死会带来多大的水花。就好似父皇死后的第二年,为他悲痛的也只有太后和自己。

邵倾闻言,双眉轻凝,“陛下,臣斗胆提一句,燕国地大,人才济济,没了谁都照样雄踞一方,不可撼动。可是土地无情,人却有心,将士们记得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也不会将您忘记。”

但凡容煜是个庸才,这一遭也不会有人愿意为了救回一个无能的君主而起兵。

从北到南,一路上接到消息的将士没有一个是被迫而往。他们只有一个目的,接回容煜,接回这个为燕国抛洒热血的人。

正当年轻的男儿有他们该去的去处。有些为了国事宵衣旰食,有些驻守边防一刻不曾松懈。如今亦然,接回容煜便是将士们现在要做的事,为了燕国,也为了自己的心。

容煜竟然从来不知,自己在旁人眼中会有如此重要。

从儿时到如今,陪伴自己的是暗夜中的利箭,与床榻边的毒蛇。

原来除了这些,还有这么多身在远处,却近在咫尺的心。

“你不走?”容煜问他。

邵倾摇了摇头,道:“陛下所在的地宫也不知设了什么机关,需得一人留在其中,否则便会惊动上头的人。臣得留下来,一来替您掩护,二来继续在黎国做燕国的细作。做事总要有始有终的,既然是燕国的队伍送臣来,臣就等着燕国的队伍来接。”

邵倾的语气很温和,像是乱世里一个与世无争贵公子在缓缓而谈。

岁月终究在邵倾身上留下了许多东西,当日那个明艳的人,如今更多的是稳重与隐忍。身为质子,锋芒太过是活不到如今的。

庆幸而又无奈。

容煜看了邵倾一眼,眸中有些许波澜。

“陛下快走罢,再拖下去对咱们都不好。”

邵倾道了一句,将一只烛台塞进容煜手中。

容煜看着他,道了一声保重,转身往门外去。

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这个束缚他许多日的地方就在身后。

容煜回眸看向大门,攥紧了拳头。

事不宜迟。

人即刻往南去,一路的弯弯绕绕多的很。顶部高低不平,路也时窄时宽。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陡然间一松,人往下落去。

碎裂的岩石跟着砸到身上,容煜身上疼得很,眼前黑了一阵,而后就彻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