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弘自然地回答：“是蔡阿耶。”

李音笑道：“我本以为陛下才会是那位管顾得严的那位, 毕竟先生看起来很是温和。”

刘弘被李音抱坐在胳膊上，靠在他的肩膀上, 咯咯笑。

“阿耶对我从来都是放任自流, 是阿耶在管我。”

小孩笑眯眯。

“尽管那些大臣们都在说阿耶宠溺我, 可我却是觉得，那是因为阿耶不在乎，只要我学业走在正途上，太傅赞赏我知礼，他压根不会在意我作甚。可阿耶在乎，他待我严厉，教我道理, 知我的想法……分明是阿耶更在意一些。”

刘弘嘴里的阿耶和阿耶分不清楚, 李音还是花了好一会才明白刘弘的意思。

“弘儿的意思是，陛下其实……”

他有些迟疑。

毕竟这些都涉及到皇家隐秘了。

小孩自己也好像是不在乎一般，摇头说道：“就算我这般说, 他们也不会相信。旁人都只会看到表面上的事情，万不会相信阿耶会不在乎自己唯一的子嗣。其实这般说，也有些不对，在阿耶眼中，我是皇位继承人，仅此而已。”

刘弘不过几岁，可吐露出这般成熟冷漠的话语，着实是让李音大吃一惊。

他看着刘弘的视线有些狐疑，却仍是说道：“如是弘儿因为陛下对你的态度严苛一些，就……”

“不是的。”刘弘毕竟还是个孩子，见有人否定了他的看法，就有些焦急地晃了晃小手，认认真真地辩解。

“我可以不是我，也可以是其他的人，皇位继承人这个位置，只要有人就够了。阿耶待我，便是这样的态度。可阿耶不同，他待我好，就只是因为我而已，不是因为其他。”

李音轻声说道：“弘儿，你可知道正常孩子，如你这般岁数，是不会思考这些事情的。”

刘弘搂住李音的脖子，眺望在树梢的日头，小脸上落着细碎的光晕。

他先是问过李音可还能抱得动他，生怕表兄劳累到，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他才道：“堂兄，我生在宫中，长于宫中，没有看过其他孩子应该是什么模样。但我觉得，我这般便很好。”

李音垂眸。

刘弘很自信。

那种自信不是他自得自满，而是在确信他永远会有退路的自信。

真好。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的感受。

李音低头看着刘弘的时候，光影奇异地在他的脸色分划出亮与暗。他的声音平静，甚至还带着笑容：“弘儿，你真的很与众不同。”

他抱着刘弘漫步走在园林中，身后安静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

他下意识扫了一眼看起来似乎比平常还要多上许多的侍从，心中还没有来得及划过一丝疑惑：“说起来……”

李音想说什么，却率先被刘弘的声音给打断。

“表兄放我下来吧。”

小孩看着假山上的蝴蝶，突然兴致来了，挣扎着想要下地。

仿佛刚刚在说不能爬树的人不是自己。

李音心中哂笑了一番，无奈摇头。

“慢点慢点……”

他松开手，让小孩下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