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野楼档案馆 莫然如风 2627 字 2022-09-17

“‘冤有头债有主’是活人的规则,不是死人的。”

陆渊望着腾耀,感受到他的情绪一点点平复下来才接着说:“我没见过这栋宅子兴盛时的模样,但我知道它的风水一定是极好的,适合活人居住的地方从来都不适合埋骨,上一个凶手在很短的时间内犯下四起血案,他们还没来得及拥有复仇的能力,凶手便也死了。杀者与被杀者埋于一地,这算是另类的平衡。被第二个凶手害死的人不受这种平衡的制约,所以你看见了那个女鬼和那个人头。”

腾耀这才知道自己看到的人头是大军杀死的第二个人,也就是前不久才遇害的人。

“那六个年轻人来探险的时候,人头的主人尚在人间,女鬼也只有显形的能力,她徘徊于自己的埋骨地,令所有闯入这里的人受尽惊吓。他们那晚没少喝酒,人在醉酒之后本就迷糊,受到剧烈惊吓很容易掉魂儿,也就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发疯。老鳖之前那个侦探看到的应该也是女鬼,不过他是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撞鬼,这才全身而退了。”

腾耀坐直了身体,直觉告诉他马上就到最重要的部分了。

“直到你遇见的那个人头遇害,凶手把他带到野楼之时他还没死透,与凶手搏斗中被砍掉了脑袋,他的满腔鲜血灌入地下,遍洒女鬼尸骨,给予了她滋养。他自己新死不久,只能在女鬼现身后的强烈阴气中偶尔露个脸。老鳖登门时正赶上女鬼吸收了人血、威力大涨,她压抑了两年的怨恨爆发出来,这是很可怕的力量。对了,那个人头埋在泳池下离下水道很近的地方,下水系统阴气更重,人头常常在里面乱窜。他不知道那晚你在泡澡,对吓到你感到很抱歉。”

至此,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清楚了。

腾耀心里只剩一个疑问:“这些,都是他们的告诉你的吗?”

“算是吧,”陆渊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取出个牛皮纸档案袋,他把它递给腾耀,“看看?”

腾耀倒出里面厚厚的纸张,上面记录的内容与陆渊所讲完全一致,每页纸最末端都有签名,倒数第二页上的“小玉”签字让腾耀的心狠狠颤了颤。文字之后是八张照片,有大军的,也有小玉的。腾耀一一翻看,目光最后定格在最底下那张笑得极其灿烂的少年脸上。

那个或许还没成年的男孩子,腾耀从未见过,但他知道,他们曾经见过、聊过。

第9章

野楼埋尸案水落石出,在当地产生了不小的轰动,不过人们倒没有过多关注案件本身,而是更好奇哪个倒霉蛋在这个节骨眼上买了这栋宅子。闹不闹鬼先不说,挖出七具尸体那可是妥妥的凶宅,再过一百年这房子也甭想出手,谁买谁稳赔。

官方顺水推舟,大肆宣传野楼已被私人购买且有人居住,那些蠢蠢欲动的探险者们不得不刹住脚,探鬼宅和闯民宅的区别他们还是很清楚的。个别不甘心的小青年成天在野楼外徘徊,不能进去探险,能看看敢住在埋死人院里的屋主什么样也是好的。

然而陆渊很不给面子,半个多月没出门。

好事者们的八卦热情消耗殆尽,渐渐的,野楼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继续做它喧闹都市中那格格不入的一隅,只是没了闹鬼传闻的支撑,它连被大众提起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了。

~

腾耀把报纸杂志上有关野楼的报道剪下来,贴在一个专门的小本子上,又在空白的页面上画了几名受害者以及凶手的图像,乍一看跟陆渊手里那份档案差不多,只是缺少那些已死之人的亲笔签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若是日后想要回顾这起案子,他完全可以去找陆渊借档案,可他就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下这段奇异的经历,人脑有时不靠谱,还是记在纸上的最放心。

小心地把本子塞到文件架最里面,腾耀抖擞精神,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自打帮刘老板弄清楚他儿子发疯的根由,腾耀在侦探圈算是彻底打响了名号,以前托他找猫找狗拍小三儿的活儿少了,小孩离家出走媳妇闹别扭玩失踪一类委托却莫名增多,腾耀按着额角苦笑,实在不晓得这些家长里短的找人委托和他靠拍到鬼而闯出来的名气有什么关系。

可既然委托上了门,哪有推出去不接的道理,人都要恰饭,腾耀他要赚钱。

翻开今天第一份生意的资料,果然又是找人,不同于小打小闹有范围的自个儿走,这次是正经的失踪:某高校退休返聘的老教授常年坚持夜跑,三天前于夜跑途中失踪,附近的监控显示老教授当晚沿着夜跑路线出发,中间有段路没有监控,老教授就是在这段路上失踪的。两边的监控都没拍到他出来的画面,诡异的是也没拍到其他人和车进出该路段的画面,也就是说老教授遇到坏人的概率也很低,然而这个人就是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看到失踪两个字,腾耀的心咯噔一下,他可没忘了野楼埋尸案伊始便是毫无关联和共性的几个人失踪。他急忙上网搜索近期的失踪信息,没发现跟老教授类似的案例才松了口气,而后自嘲地拍拍脑门。

“哪有那么多连环杀手,别自己吓唬自己。”

话是这么说,腾耀还是立刻出发前往老教授出事的地点——西市郊,离新建大学城仅两公里。老教授在大学城某高校任教,住的是学校公寓,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猫在家里看书练字,唯有天黑之后的跑步是他雷打不动的户外活动。老教授喜欢清静,在校园里跑了两回却频频遇上打招呼的师生之后,他就转变路线,往远离大学城的偏僻路上跑,反正他就是个穿着朴素的老头,劫财劫色都劫不到他头上,市郊夜里几乎没车,他想怎么跑都行。

腾耀从老教授住的公寓出发,沿着老教授失踪前的轨迹行进,即使青tian白日,这条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也不多,腾耀时走时停,留意着路上所有可能藏人的角落。拐过两道弯,他正式步入没有监控的路段,这是条建在两山之间的马路,听起来貌似很荒凉,实际道路两旁都是陡峭的山石,想藏人是根本藏不住的。腾耀尝试攀山而上,才走了十几米就不得不退下来,即便他这样的身手,赤手也根本上不去。

安安分分走完这段五千米的路,腾耀看到了前方路段的摄像头,这个摄像头从始至终都没拍到老教授,他也没必要继续往前走了。

“一条直来直往没有岔路的马路,人怎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了呢?”腾耀坐到马路边的山石上,翻出在大学城随手买的面包边啃边琢磨。才咬了两口面包,他扬起脸,刚刚还湛蓝的天空像是被一层黑膜笼罩,眨眼就阴暗下来。

一辆从市郊方向驶来的轿车逐渐减速,停在腾耀跟前时,车窗降下来,露出那张令人一件难忘的脸。

“腾先生,”陆渊一如既往地和善有礼貌,“好巧,在这儿也能碰见你。”

腾耀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儿也能遇上熟人,惊喜之余被~干巴的面包渣呛到,咳嗽得停不下来,到嘴边的招呼也被噎了回去。

一个带点儿白色线条的小黑脑袋从车窗里冒出来,黑黑的豆子眼写满了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