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笑了声，摇摇头：“以前从没听你说过, 你居然喜欢男人。”

“我也不知道。”谭 扬的眸光颤了下, “在遇到他之前，我从没喜欢过任何人。”他摇头抿了下唇, “你大概不明白。”

程罪交叉在腿间的手蓦地一紧, 只觉得呼吸都在发疼。

笑话，怎么会不明白？他谭 扬可知早在继准出现以前, 就有个人同样深深喜欢着他。就因为害怕失去，才将这份情感深埋于心, 小心地呵护珍藏不让其暴露。这些年的每分每秒，他都在思恋着与谭 扬再次相聚。

要是早知道……要是早知道。

程罪闭上眼，身子向沙发后仰去。

可他的声音依旧温软平淡：“你们这也不过才认识几个月吧，真就这么不可自拔了？”

“继准他……”这个名字每次从谭 扬嘴里说出的时候，他的心跳就跟着漏了半拍。

他的眼里再次流露出那让程罪大感不妙的温暖，含笑轻声说：“继准他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那些看起来除了死亡什么都代表不了的黄纸，也可能是翩翩起舞的蝴蝶。”

“嗯？这么文艺的么。”程罪的轻松口吻就像是在开玩笑，可藏匿于阴影中的眼底，不甘变得更甚。

“你呢？”谭 扬反过来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呵。”程罪低笑了声，“扬哥，你不然对着镜子照照，就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了。”他连连摇头感慨，“这可真不像你啊……”

“是么。”谭 扬的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叹道，“也可能是你实在太了解我了吧，毕竟我们是一类人。”

“没错，一类人。”程罪眸色一暗，“所以你和继准，也是一类人么？”

“完全不是。”谭 扬不假思索道，“也不希望他是。”

程罪用拇指抵着下巴，思忱了片刻，才又开口说：“你对继准的心思，他也还不知道吧。”

谭 扬点点头。

“扬哥，你其实心里很清楚，继准和你、和我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程罪重新坐起身，对谭 扬温声道，“听华子哥说，他家住在西城的别墅里，家里佣人司机一堆，只要他想，什么都可以得到。也正于此，他被保护在象牙塔里，世界单纯又干净……可我们呢？”

程罪戏谑地笑笑：“你每天都还在为下一顿饭的钱该从哪儿来而发愁，呆过最破最臭的贫民窟，见过最烂的人和最不堪的事……而我呢？原本学习那么好，到头来还不是成了今天这副样子？”

他抬眼注视着谭 扬，一字一句地说：“扬哥啊，你真觉得自己能和他在一起么？”

谭 扬倚立在窗边的身子随着程罪的话，一点点僵直。

不得不说，他的每一个字都精准落在了谭 扬心中最脆弱的位置。带着刀、凛着寒，快准稳狠地一个劲往他骨血里钻。

“即便继准最后真回应了你的感情，你又能够担起这份责任么？”程罪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质问着谭 扬的内心。

“且不说继准和你在一起后会不会过得比现在好……”程罪顿了顿，“你能保证他不会因此而变得糟么？”

啪嗒。

是什么碎掉的声音。

谭 扬抿紧唇仰头看向斑驳的天花板，兀自沉默着。

许久之后他才发出声微不可闻的闷笑。

的确，他无法保证、也承担不起。

“我想，这也是你不敢往前迈出这一步的原因吧。”程罪默默起身，来到谭 扬身边，低语道，“你想的没错，像我们这样的人不能耽误到别人。更何况，那还是你最心爱的人。”

话毕，他轻轻张开手臂，隔着些距离环抱着谭 扬，温声宽慰着说：“不过没事的扬哥，我会一直陪着你。一辈子做你最好的兄弟。”

屋外雷声滚滚，闪电划破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