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李佩道完了歉,双拳紧紧攥着,头颅像不堪重负般低垂着,这放在他一米八几的个子上,显得耻辱而搞笑。

“哈,”卓望道冷笑了一下:“你现在会道歉了,刚刚怎么跟死了一样不会说话?”

无人注意之处,安问轻轻推了下卓望道胳膊,让他别火上浇油了。

李佩果然脖子上青筋涨起,眼看又要吵起来,任延却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径自问安问:“这个道歉怎么样?你原谅他么?”

所有人都知道任延是给安问找场子,因此能不能化解,全看安问脸色。一时间,四十几双目光都停在了他脸上。

可能是任延的压迫感太强,也可能是失去了群众基础,李佩一路怂到底:“对不起安问,我刚刚真的是一时上头,是我口不择言没教养。”

一边说,一边拿眼神觑任延。他真恨啊,要是任延直接动手跟他打一架也就算了,但任延自始至终都那么松弛着、游刃有余着,仅仅只是这样,就让他低下了头、狼狈得像狗一样地一遍遍道歉,这比直接打服他更让他丢脸,更让他耻辱。

安问深深吸一口气,将手从任延的掌中抽出,眼神冷冷与李佩对视着,打了句手语。

在场的只有任延能第一时间看懂,他失笑了一声,看向安问的目光含着无奈的清浅笑意。

“安问说……”任延顿了一顿,将目光回到李佩脸上:“他接受你的道歉,但不原谅,你应该为自己今天的每一个字都感到耻辱,如果你不觉得耻辱,那你更要为自己不觉得耻辱而耻辱。”

众人在曲折的字句里绕了会儿,才捋顺了安问的意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他大人有大量才好,还是说他得理不饶人也好,总觉得是被他宽恕了,又好像被他骂了。所有人都默默然,只有任延忍不住笑着,“就这样啊?”他抬了抬眼神:“要打架也可以的,你又不是打不过他。”

“别别别别别别……”班委立刻七手八脚上来劝架:“李佩知道错了!绝对是印象深刻的一课!打架性质就变了!”

李佩已经彻底怂了,早就没了打架的氛围,但听到任延这样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还是热血涨上了脸。只是没等他有所表示,一阵刺耳的下课铃打响,所有人无形中都松了口气:“下课了下课了,都散了散了……”

走廊上传来高雪芬和另一个班主任的交谈声,高跟鞋笃笃靠近了门口,她笑道:“哎呀来晚了,这就结束了?进度怎么样啊今天?”

门内队形散着,每个人看上去都很紧张,但要说有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林乐乐不敢大喘气,哆哆嗦嗦地汇报:“老师,我我们今天重新试了音,准备调整队形,还、还有……”她咬了咬牙:“李佩他退出了。”

李佩难以置信,还没来得及反驳,高雪芬便“哦”了一声,没太关心的语问:“你不是当指挥吗?怎么退出了呢?”

“我……”李佩嘴唇动了动。

“哦对!他想全力为运动会做准备!”班长大声说,“他三个项目呢!报满了!”

高雪芬点点头,对这点小变动并不在意:“也是哈,那你好好努力,哎那指挥谁来呢?”

“在选呢……”林乐乐硬着头皮。

高雪芬又瞥见了任延,笑道:“你怎么也在这儿?我听艺术团的张老师说你——”

一时间想起来任延表演这事儿得保密,高雪芬的话溜嘴边又咽回去了,转而不痛不痒地调侃说:“别是老钱派你来刺探军情的吧?”

任延半抬起手,笑着摇了摇头,继而边自觉退出门外,边语调懒散地说:“报告老师,我什么也没听

到。”

高雪芬跟班里交代了几句就走了,住校生回去上剩下的半节自习,走读生麻溜儿收拾书包回家。安问慢腾腾收整好琴盒,卓望道在一旁等着他,两人结伴出教室,见任延斜倚着走廊,显然是在等他们。

卓望道又回到了高傲的不自在,“那什么……我先走了,你俩自己待着吧。”

“不吃宵夜?”任延问。

卓望道默了会儿,不争气地说:“……吃。”

为了省电,实验楼总是黑灯瞎火的,安全出口的标志绿荧荧地瘆得慌,还未走到楼梯口,听到一间教室里传来哭泣声。

“你就为了这个要跟我分手?”

女生哭得不行:“你太让我丢脸了,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无聊的人。”

三人一碰眼神,都明白过来,是林乐乐和李佩。

“不是,你有毛病吧,你是我女朋友,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啊?你他妈是喜欢任延还是喜欢我?你总不能喜欢安问吧?”

“你管我喜欢谁,反正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尴尬!”

脚步声响起,三人都默契地躲进了旁边的另一间教室。虚掩的门缝中,果然看见林乐乐抹着眼泪跑了出去,过了会儿,听到那边惊天动地的一阵桌椅翻倒声,应该是李佩在发泄怒火。

卓望道想笑,捂嘴憋住了,等跑出了实验楼,卓望道才大笑出声:“我草,爽死我了,看不出来林乐乐这么有主意呢?”

安问轻轻撞任延一下,任延知道他什么意思,叮嘱卓望道:“你别跟人乱讲,就当不知道。”

卓望道一下子回想到自己刚刚怼李佩的话,拍了拍自己麻丝丝的脸颊:“那我刚刚好勇。”

任延给他鼓鼓掌,安问也鼓掌,两人站卓望道一左一右,愣是鼓出了夹道欢迎的效果。

卓望道:“……”

安问竖大拇指,手语热烈:“英雄小望!”

任延:“勇者小望。”

卓望道:“滚啊喂!”

任延笑完了,敛了敛神情:“确实很少见你这么敢出头。”

毕竟这是个能把他骗过去打群架结果自己就干站着嗑瓜子的人。

“那我听他那么说问问,当然不能忍,是人说的话吗?欺负问问不能还口是不是?”卓望道挺了挺胸膛,虽然手脚还软着,但豪气顿生。

任延笑了笑:“所以呢,你是怎么骂的?没听到,让我爽一爽。”

卓望道噼里啪啦重复了一顿,又通体舒爽了一遍。接着转念一想:“但你今天也很不一样,我以为你会直接上手揍他。”

“是想揍,但他怂得太快,想动手的时候反倒没基础了,显得我欺负人。”任延轻描淡写地回:“想之后私底下解决,又碰到他被分手……”

安问本来以为他要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没想到任延话锋一转:“痛打落水狗也不错,你说呢?”

安问赶紧摆手:“不要,万一你又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