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秦穆扬正在体育特招的紧要关头,因此即使被任延如此挑衅,他也只是捏紧了拳阴沉着脸,忍了又忍。且不说跟任延打架能不能打过,惊动了校方背了处分,在档案里留下污点,那他的特招就泡汤了。

铁门猛地被甩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金属嗡鸣,回声在天台和楼梯间久久震荡。不少师生都被惊动,怀疑戒备地等了半天,等来秦穆扬一张活阎王似的脸,猜想天台上多半就是那些差生起了冲突,顿时作鸟兽散。

安问还沉浸在任延那句“我太喜欢他”中,脸色红着,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来应对。反倒是任延很自在地在墙上靠着松弛了下来:“怎么想到来天台找我?”

“你呢?又什么刚好来这里?是来抽烟的吗?”

“抽烟?”任延失笑,“我什么时候抽烟了?又是秦穆扬跟你说的?别听他乱说。”默了一会,正色起来:“天台不是你应该来的,这里不是每个人都很好说话,如果我今天不是刚好过来,你要怎么办?”

安问扬起拳头:“我会打架的,你以为我不会?”

任延勾着唇,点着头:“那最好不过,我不会每次都恰好帮到你。”

安问神情闷了下来,恹恹地问:“为什么要跟我讲话这么客气?”

“有吗?”任延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的没察觉,“是正常的语气。”

安问鼓足了勇气:“体验真的结束了吗?”

任延的目光很淡地停在他身上,似乎随时都要移开:“不是说好了一天吗?”

安问用力朝一侧抿起唇角,很孩子气很为难的表情:“现在才过去一夜,不算一天,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

任延愣了一下,莫名失笑了起来,气息里哼笑个不停,刚刚还仰着看阴天的脸也笑得半垂了下来。

安问问他“你笑什么”,但任延没看他,安问便推了他一下,有些生气地问:“为什么总不看我?”

“谁整天看自己朋友?你看我整天看卓望道吗?他讲话我也屏蔽的。”

安问:“……”

“二十四小时?那就是到晚上九点截止,对么?”任延半认真半糊弄地问。

“早上不算。”安问斤斤计较得不得了:“谁一大早甩脸色给男朋友的?”

“讲点道理,我哪有对你甩脸色。”

安问作出愤怒的表情,像一只羽毛白色的的愤怒小鸟:“你有,你不看我。”

任延挑了挑眉:“那既然如此,就先存着吧,等改天再说,这几天还是做朋友。”

话都聊到这儿了,安问也不扭捏了,直白地问:“改天是哪天?”

休想蒙混过去!

“周末吧,今天周二,周六再说。”任延随口敷衍,原本靠墙随意交叠的长腿站直了:“现在你该回去午睡了,或者还来得及去食堂吃一顿中饭。”

安问愕然:“你赶我?”

“嗯,其实比起更人相处,我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任延没有情绪地说,一手搭在安问肩上,将他往门口轻推,“不信你去问卓望道。”

安问还有好多话,一边被他推着一边回头:“那你之前干吗整天找我?”

“因为对你有非分之想。”

安问赌气气急,还想“说”,任延按下他左手:“好了,话怎么这么多?手不酸吗?我都看累了。”

安问皱了下鼻子,即使左手被按着,右手也倔强残缺地表达:“你病好点了吗?”

任延实在被他可爱到,一直刻意绷着的表情也破功,抿了抿唇:“好多了,有劳你关心。”

安问:“……”

任延终于把人推出门外,拉上铁门礼貌而毫不留恋地说:“拜拜。”

铁门在安问眼前合上,安问傻傻地站了会儿,才察觉到任延是认真的。他忿忿地往下走,一直下一直下,身体像上了发条似的自动往食堂走,心却遗落在了天台上。

他并不知道,天台上的那个人正倚在栏杆上,手懒洋洋地支着腮。在千篇一律的校服人潮中一眼辨认出他的背影后,原本淡漠的眼神也有了情绪的变化,那么眷恋地目送着他,一直目送他至看不见的地方。

食堂空荡荡的,阿姨已经在收拾餐盘了,安问走到唯一一个还开着的窗口,心里还想着问任延,他想问问昨天体验了一晚感觉怎么样,是觉得好还是不好。不对,这种问题不应该他问任延,而应该是任延问他,毕竟是任延要缠着他谈恋爱的。他的目的是劝退,任延的目的才是说服,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小同学,吃什么?哎?失魂啦?”

铛铛铛,打菜的大铁勺在铁盘上敲了两下,安问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气死了,没胃口了,最终只买了一盒果粒酸奶。安问咬着吸管,一边往教学楼走,一边继续游魂。那如果任延问他感觉怎么样,他怎么回答?感觉特别……上瘾?没有吧?绝对没有。而且就算昨晚上真的接吻了,那也是“会说话的安问”,关他这个小哑巴什么事呢?

安问在喝完酸奶、踏进教学楼的瞬间,同时下好了一个决心。砰的一声,空空的酸奶纸盒被扔进垃圾桶,安问冷下脸,他才没有对任延上瘾,对。

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在下午的课间,他连经过十五班前往洗手间的路都走得目不斜视,直到第三节课。

第三节是体育课,十五班和a班一起上。体育课是分类选修的,按男女、项目排班,安问比较擅长排球,所以选修了排球,在男子排球班。实际上,除了体测,任何项目的期末考核都很简单,像排球就只考双手垫球,老师也不怎么教,由着学生自己去玩,因此体育课往往成了谈恋爱放风睡觉的时间。

这节体育课还是跟第四节活动课连在一起的,自由度加倍,女生们自己玩够了,都聚过去看任延打球。

安问笃定注意不关注他,刚好几个同学拉他一起打比赛。安问打了好几年的排球,因为乡下的光阴寂寞无聊,一只破了皮的排球,一张漏了洞的网,就是很奢侈的体育设施了,他从小学打到了初中,个子算高的,弹跳力也很好,反应敏捷,一直当主攻手。

篮球场和排球场理所当然挨在一起,但人气却有天壤之别,篮球场边围满了人,动不动便爆发出一阵尖叫和喝彩,安问冷着脸,那边叫一声,他这儿就扣一球。因为任延那儿尖叫声太频繁,以至于他频频扣球得分,对手都有点遭不住了。

“啊……”又是一阵,只不过的,这次声音里的心情有所不同,安问听到一声惋惜嫉妒:“张幻想干嘛啊,干嘛把人拉走了。”

球被二传垫高,遮住了直射而下的阳光,安问仰头眯了眯眼,一跃而起的瞬间抬高手臂——

已经压低重心随时准备接应的队员蓦然睁大眼睛,身体如被僵住般,恐怖的破风声擦着他的脸颊飞掠而过,砰地一声巨响,排球以雷霆之势扣在了操场外的行道树上。

咔嚓……树,裂了。

众人:“…………”

安问面无表情地揉了揉手,将护腕拉高,目送着任延和张幻想从操场外走上上坡。

裁判反应过来吹哨:“出界!”

任延扭头看了眼,安问脸上作出不爽的表情,背过身去回到站位。

“我听说你在篮球队的事了,”张幻想解释,“真不是我跟谭岗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