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要是你喜欢我,我们就不能当朋友了。”安问两手托住下巴,扭头去看任延。

任延竟然喜欢男的。他自己就已经是男生里最好看最英俊最有荷尔蒙的了,竟然还要喜欢男的,还有什么男的值得他喜欢吗?

纤长的手指缓而严肃地叙述着问题:“那你是在谁身上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

任延深深地看着他的双眼:“一个……不仅长得好看,笑起来也好看的人,很乖,很单纯……长得很白。”

原来任延这样桀骜的坏学生,也还是喜欢清纯挂的!

不知道为什么,安问莫名地把自己对号入座了一下。

虽然任延说的很笼统,但他这种对号入座也过于自恋,安问心脏都缩了一下,为自己隐秘的想法感到羞耻。

幸好他一点都不乖,他都逃过好几次课了。

但是……如此一来,不就证明……

安问的手语渐渐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像是突然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致:“所以你心里有喜欢的人。”

“嗯。”

“他不喜欢你吗?”

任延看着他:“还不喜欢。”

安问眨了下眼睛,把脸扭回来,双手交叠在膝盖上,下巴轻轻地搁上,孩子气地看着树林里的蚂蚁走来走去。

竟然还有人不喜欢任延。任延都喜欢他了,他竟然不给他同等的、更多的喜欢,甚至拒绝他。

他可真厉害。

安问乖乖地搭着下巴,捡起一根枯枝在泥土里无聊地拨弄,心里被一种陌生的酸涩酸楚大雪般覆盖。

·

再度启程,终于从密林中跋涉而出,来到了辽阔明亮的山顶草坡。

任延没想到这座山的山顶会是这样的景致,盘错虬结的树根、泥泞的泥土、密不透风的尖锐树梢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草,遍野的花和旷野里的风,风里分明有海的干爽和淡淡的咸腥味。

“我周末最喜欢来这里写作业。”安问顺势在草地上坐下,手边顺手揪着草根:“被太阳晒着,但不热,因为有风。”

他像上午出发时一样,如同给客人介绍房子般介绍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秘密花园,但神情里已不复那么单纯的兴高采烈,说的也都是废话。

认真探究的话,可以看出他强颜欢笑、强打精神的痕迹。

任延想,他还是有些操之过急。

从安问打他那一巴掌开始,他就后悔。

安问给草茎打着结,一个接一个,眼睫静垂,安静专注不得了。

一根草茎打完了扯断了,他才复又抬起头,拍拍指尖的草沫,比着干干净净的手语:“你喜欢他,平时怎么不跟他一起玩啊?”

任延的日常生活很简单,除了上课,就是打球、训练,周末跟他和卓望道一起写写作业,偶尔打打游戏,开车兜兜风。安问实在想不到他哪来的时间去追人。

任延在他身边坐下:“一直在跟他一起玩。”

安问愣了一下,一直一起玩……不是卓望道,也不是他,那……只能是篮球队的队员了。

正式训练开始以来,任延每天都要去体育馆打上两小时的球,周末参加跟对手学校的训练赛友谊赛,每天每周都见面的关系,难怪是“一直在一起玩”。

任延跟他打球是不是很开心啊?

安问很轻地抬了下唇:“那你怎么不介绍给我们认识?也许我们能帮你追他。”

他可真虚伪,明明心里难受得要哭起来了,却还在假惺惺的说给他助攻。

任延怔住,心里像被一只手抓了一下,以至于血液都无法通畅。

安问满不在乎地说要帮他追别人。往好处想,是他一点也不排斥同性恋,往最本质的方面想……是他对“任延喜欢别人”这件事,一点也无所谓。

任延勉强勾了下唇:“不用,你不讨厌这件事就好。”

安问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两边嘴角高高地扬起,眼睫也弯起来,笑得像一朵向日葵。

他还有问题呢,“你喜欢他,为什么要抱我?”

任延轻描淡写地说:“做噩梦了。”

“亲我的脸。”

“一样。”

安问怔怔地,只剩最后一件事:“那你也不应该闻我的头发。”

任延无声地笑了笑:“喜欢那股味道。”

“你才是没有边界感的人。”安问指责他。

只是随便嗅一嗅的话,当然没关系,但任延每次都揽抱着他的头,将鼻尖紧紧地抵着他。他无处可逃,乖顺地软在他手心和呼吸下。

“对不起。”任延这回笑得有些狼狈,也许是察觉出了安问的不情愿,他的神情温柔下来,哑声说:“下次不了。”

也是,要是那个人知道,也许会生气的,那样任延就更难追到了。

“我可以把洗发水推荐给你喜欢的那个人。”安问大方地说,紧紧揪住身旁的野草。

“不用了。”

安问点点头,但心底里仍然决定换一种香味。不必要是艾草味,但也不应该是任延喜欢上瘾的味道。因为任延不喜欢他,他身上不应该出现任延喜欢的味道。

·

还剩最后一小时的路程,一路都在高山草甸上行走,太阳升至中空,明晃晃地晒人,任延撑开遮阳伞,将安问妥帖地安置在阴影底下。

伞是兰琴因的,伞盖小,两人并肩着,胳膊轻轻擦到胳膊,安问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开,让出一步的距离。

“你不用这样。”任延把伞塞进他手里:“我不怕晒。”

说完,他就自觉退出了伞盖之下,曝晒到亮至晃眼的烈阳中。

安问独自撑着伞,想追上去,又觉得不应该给“别人”的男朋友撑伞。

但那个人又不喜欢任延,任延应该还不能算是他的吧。

任延怎么忽然变成别人的啦。

他心里踌躇着,乱糟糟地胡思乱想,脚步也走得心不在焉,眼睛看着地面,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进眼里。

冷不丁被草根绊了一跤,脚腕一崴,差点跪摔到地上,好险被任延扶住了。

遮阳伞翻面仰倒在草甸上。

“怎么魂都丢了?”即使心塞得几乎呼吸不畅,但任延还是克制着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这件事有这么吓人吗?”

安问闷声不语,皱着眉就地坐下,揉着脚踝。刚刚扭了一下,似乎伤到了。

“我看看。”任延俯身捡起伞,递回给安问:“撑着,别晒伤了。”

他半蹲半跪,将安问揉着的那只脚轻柔地抬起,放到自己怀里:“扭到了?”

安问点点头,看着任延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