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不多时,那堵用来挂画的木墙缓缓拉开一道一人宽的缝隙,露出一个逼仄狭窄的密室。

沈治疾步入内。

这密室只能容一人入内,里头只有三面刻着凹槽的泥墙,此时这些凹槽里正摆着两本账册与几封书信。

沈治捡起那账册与书信翻看了几下,见无甚不妥,这才放了回去,出了密室。

将扣环一转,那木墙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男人立在木墙前,目光缓缓扫过书房里的每一个角落,良久,他轻轻舒了一口气。

漪澜筑。

烛光摇曳,两道身影正静静立在书案前。

落烟正在给容舒磨着墨,“姑娘,舅老爷醒来后的头一件事便是去书房,在里头呆到不到一刻钟就又回了祥云阁,还让人给他请了个大夫,说是犯了头疾。”

“他不过是对三省堂的走水起了疑心,眼下见账册和书信没有不妥,自然就放下心来。”

容舒循着记忆,将那几封信的内容一点一点复刻出来,继续道:“舅舅这些年掌管着沈家,自以为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里,是以在确认书房没问题后,便不会再起疑心。”

沈治与张妈妈了解她,她又何尝不了解他们?

沈治行事惯来小心,醒来后定然会回来书房再探一番,容舒在书房压根儿不敢多逗留,匆匆看完信,便让柳萍带她离开了书房。

密室里除了两本账册,便只有四封信。从墨迹的色泽来看,应当是每隔几年便送来一封信。

最近一封信的墨迹新着呢,想来是新近半年才收到的。

这几封信话语寥寥,每封信都只有只言片语。

新近这封信,就只有两句话:福建,借他之手买货。

落款处写着“先生”二字。

容舒捏起信纸,细看了两眼,吹干墨水后便装入信封。

这四封信,她也只看得懂这一封,其余三封,每个字或者每个词她都认识,只那话里的意思,她却看不明白。

譬如墨迹最陈旧的那封信,上头只有一个词和一个时间的落款——

【契成,建德三十七年五月初三。】

契成?

这是二人结契了?若当真结契,又是缘何契成?

这是唯一一封落了年月日的信,建德三十七年便是嘉佑元年,是嘉佑帝登基为帝的那一年。

还有一封信更是古怪,上头就只有一个字:换。

换?

换什么呢?

容舒越看越觉疑云重重,与舅舅通信的这位“先生”究竟是何人?

这几封信看下来,此人的口吻更像是在命令,而不是同谋者。

“里头还有两本账册,今日我还要寻个机

会进去看看。”容舒放下笔,对习惯于藏在阴影处的柳萍道:“劳烦柳护卫替我将信送去顾大人那处,兴许顾大人看过会有头绪。”

柳萍上前接过信,领命而去。

落烟见容舒一脸倦容,心疼道:“姑娘歇一会罢,您一整夜没阖眼了。”

不仅没阖眼,在书房里还吸了不少烟,她这身子本就刚病愈,又是个不曾习过武的闺秀,落烟是当真担心容舒的身子会出问题。

容舒摇头道:“那香只能让舅舅昏沉三两日,这三两日的不适还能说是因着在外舟车劳顿造成的。时间再久,恐怕舅舅要生疑了,我今日便要去摸清楚那账册里记的究竟是什么。”

落烟不理解那种刀子悬于头顶的逼迫感,也不理解容舒心中的急切。

这辈子许多事都与上辈子不一样了。

许鹂儿、潘学谅没死,扬州城亦是大获全胜。那么原本一年多后才会发生的抄家罢爵之祸,会不会提前发生?

眼下沈治这里就是突破点,她不能耽误半点时间,越早查出真相越好。

容舒估摸着时辰,抱着几本外祖父的手札便往三省堂去。

昨儿让柳萍放的那把火,她赌的便是沈治在危急关头,会率先去抢救那些重要的秘密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