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周飞羽搬走的那天晚上,崔馨悦忽然失落了。

打开冰箱,他的铸铁锅被保鲜膜结结实实地包好放在冰箱的隔层间。

崔馨悦小心翼翼的拨开包裹的严实的保鲜膜,从中拨了一小碗剩菜,用微波炉热了一下 像香锅这样的菜色,只有新鲜炒制好的时候才是最美味的。等到重油重盐的食材一旦隔了夜,就像是被打入过冷宫的弃妇一样纷纷给人摆起了脸色,管他曾经是什么鲜红翠绿娇嫩欲滴的原料,到头来都变得一样的蔫巴巴。

拎了双筷子靠在厨房操作台上,崔馨悦端着碗从里面挑挑拣拣地吃了些还算坚强的菜色,配了小半碗硬邦邦又被微波炉回温到半热半冷的米饭,只坚持吃了半碗,看到碗底澄黄的油脂,他干脆将剩下的菜全部倒进一个塑料袋中封好扔进了小区里的垃圾箱。

把周飞羽穿过的衣服,枕过的枕巾,用过的毛巾连同他这一周的换洗衣服扔进洗衣机,崔馨悦头一次觉得自己那个紧凑的房间有些空。

卫生间洗手台上,崔馨悦找给他的一只漱口杯里还插着他的牙刷,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拿走。

忽然他就想起了陪伴自己长大的那条毛绒玩具狗。

当初他爹妈的教育理念是学习了当时西方的先进经验的,崔馨悦从很小的时候就和父母分房睡。而打记事起,他睡觉的时候就喜欢抱着那条狗。在那个物质远没有如今发达的年代,那条玩具狗在漫长的岁月里,用他柔软的布料和两颗塑料扣子组成的眼睛组成的……如今看上去有些呆傻的表情,陪伴了他无数个夜晚,给了他无尽的安全感。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不再需要这样一个孩子气的物品左右他的情绪,那条狗也就慢慢变成了他床头一个单纯的摆设。

但是很多年过去了……童年时期那种孤独又开始萦绕心头,也或许,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只是一直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罢了。

睡前他还是按照惯例和孙女士通了个电话,然而视频里的孙女士正忙于为他爹安排会议报告中的着装。两人惯常关心了自己儿子两句,多半的时间倒是在崔馨悦这条单身狗面前狠狠地秀了一把恩爱:“你爸最近身体不太好,血压也高,过两天我带他去医院瞧瞧去。你在那边也好好照顾自己。这一时半会你也不好回来,那天你张姨提到你还说想你了问你暑假回不回来,我说还跟她聊了半天你这身份这事呢。”

“哦。我有什么好聊的。”作为一个无收入,无对象,无身份的“三无”人员,崔馨悦听到这类话题总是下意识回避。

“然后你小张阿姨说,他们单位的领导,有个女儿也是在那边,就找了个当地人结婚了。”孙女士帮他爹试完衣服,开始认认真真得给他讲故事,“据说两个人是上学时候认识的,这一结婚身份就解决了,工作也好找得多。”

崔馨悦应着:“是,还有很多人为了身份办假结婚,有中介专门做这个生意的。”

孙女士感慨:“你说你现在这弄得不上不下的,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和你爸岁数也大了……算了我不给你压力,安心读书,早日毕业。”

崔馨悦听到“毕业”两字条件反射一样地一机灵,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哦对了,那个小周,你们后来又联系了吗?”感慨完毕的孙女士话锋一转,崔馨悦突然想起来 自打那天自己把人接回来,结果车被拖走之后,今天这还是第一次跟家里汇报工作。当时他让周飞羽帮他瞒着孙女士不让她知道两人一起住了这么多天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