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一听,心头便猛然窜出一道寒意,那阵心痛如同春日疯长的树枝般窜遍她周身,叫她仿佛一下子就被抽空了精气神般无力地瘫软下去。

甄嬛也跟着一惊,但仍反应极快地搀住安陵容软软瘫下去的身子,正想安慰她两句,便听得怀中人颤抖却坚定的声音:“宝桑,快去拿我的腰牌回宫去请温太医!禾玉,你去请今日当值的太医来,一定要快!”

见她眸中含泪,却能有条不紊地吩咐下人做事,甄嬛心定了不少,拉起她还有些颤抖的手:“陵容,小允子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叫他陪着宝桑去,想来能顺当一些。咱们先去看看弘珩。”

安陵容拂去脸上的泪,借着她的力重新站了起来,两人一起匆匆赶到了弘珩和淑质所居的东侧殿。

刚一进去,乳母宫女们便将床前堵得严严实实的,安陵容眉头一皱,如今正是炎炎夏日,弘珩和淑质虽说年纪小,不能用冰,但她常让乳母们注意着通风,免得殿内太闷热了,容易叫两个孩子中了暑热之症。

如今弘珩正发着高热,她们却堵得水泄不通,是焦急之下的无意之举,还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你们先下去。”

饶是心头思绪百转千回,安陵容面上却不显,只红着一双眼握住小人儿明显发烫的手,问侍立在后的乳母邹氏:“何时发现六阿哥发了高热?怎得不尽早通传!”

那邹氏只抖个不停,嗫喏道:“阿哥与公主昨儿兴致颇好,玩了许久才睡下。今早不见阿哥哭闹,奴婢,奴婢以为阿哥是玩儿累了想要多睡一会儿,没曾想,竟是不好了……”

安陵容按捺住心头的怒火,只抱起在一旁呆呆掉眼泪的淑质,不放心地试了试她的体温,发现无虞后才将她递给一旁的甄嬛,眼神如刀般紧紧盯着早已跪倒在地的邹氏:“你说阿哥不曾哭闹,公主却还好好的,两个孩子总是在一处的。莫不是你一早连公主都未曾喂过?”

邹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先前去主殿报信的乳母刘氏惨白着脸,哭声道:“奴婢今儿起来身子有些不爽,怕过了病气给两位小主子,便告了会假。没成想,奴婢只是不放心阿哥和公主早起进得香不香,想过来远远地看上一眼,却不料阿哥竟受了这么大的苦!”

安陵容眉头紧皱,看着弘珩烧得通红的脸,吩咐道:“拿些温水同毛巾来,宝桑,你去瞧瞧,太医怎得还没来。”

邹氏能被选进钟粹宫作乳母,其身家定然是清白的,但如今瞧她的做派,怕是早已被人收买了。

她不知道是否太医也被人绊住了,万一……

只得寄希望于幼时听说过的这个土法子了,母亲曾说过,她幼年发烧时,她手上没有银钱替她请大夫,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替她用温水擦拭身子。

她命硬,活了下来,她的孩子也不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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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急匆匆地进了殿,安陵容和甄嬛她们轮流替弘珩擦了几道身子,见他的体温已经渐渐降下来了,人也清醒过来哭闹着要额娘,几人先前紧绷的心神俱都放松了些。

“六阿哥如何了?”

安陵容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悲声道:“弘珩他高热不退,太医迟迟未来,臣妾无法,只得试着用民间所传的降温之法替弘珩擦拭身子,但愿弘珩是个有福气的,可以撑过去……”

皇帝眉头一皱,上前揽住她的肩膀,看着她伏在自己腰腹上哀哀痛哭的模样,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多年前纯元也是这般,他留不住心爱之人与孩子,如今,又留不住另一个孩子吗?

他心中惊骇,面上却仍旧沉稳:“朕的孩子,定是有福之人。”他环视一圈,的确没发现太医,一时间心头火起,“苏培盛!”

“奴才在。”

“去将太医院今日当值的太医统统叫过来,阿哥有恙,他们不能及时赶到,朕养着这么多人是吃闲饭的不成?”

皇帝面色阴沉,探过身去瞧了瞧弘珩,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朕的孩子,绝对不能再出事。”

有了皇帝传召,太医来得就快多了。

皇帝有心发火,却记挂着弘珩的身子,只得皱眉让他们先去诊治。

“六阿哥这是误食了寒凉之物,这才引发了高烧之症,待臣开几副方子,喝几副药下去便能恢复了。”张太医收回手,颤颤巍巍地磕头回道。

“寒凉之物?弘珩和淑质才开始用辅食,这些食谱都是臣妾亲自定下的,怎会有寒凉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