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玉垂首微笑道:“奴婢哪敢托大,只是小主身姿纤纤,若是胎儿养得太大了,生产时怕要吃些苦头。”

“是了。”皇帝听着很是深以为然,“朕之后让温太医开些食补单子给你,好好养养身子才好。”

安陵容乖乖点头,有些畏惧道:“臣妾曾听说前朝里有位妃子便是孩儿养得太好,致使生产的时候遭了难,母子都没能活下来……”

皇帝瞧她眼底都浮起了薄薄一层水光,手也微微发抖,想来是真的怕,当下便不悦道:“怡贵人心性柔怯,如今又正是有孕的时候,谁在她面前嚼这些话?!也不怕犯了忌讳!”

眼看底下人全都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安陵容连忙拉了拉皇帝的手:“是臣妾出去走动时听着两个老宫女说的。知道得早也好,臣妾便不敢再贪吃了,每日用了午膳后还要她们陪着四处走动走动,皇上您听温太医都说臣妾身子康健了不少,哪里就那么柔弱被冲撞到了?”

“怡贵人心善,只你们也得尽心尽力伺候才好。”皇帝握了握她的手,感受那一片柔软如羊脂的手温温热热的,这才放心下来,“朕养心殿还有事,便先回去了。”说着,亲手给她掖了掖身上的滑丝锦被,“好好照顾自个儿。”

见安陵容笑着点头,皇帝这才大步离开。

皇帝闭眼坐在銮驾上,想起昨日的甜杏仁露,问随侍立一旁的温实初:“有孕之人,可能食用甜杏仁?”

“回皇上,有孕之人可以食用甜杏仁,但甜杏仁同桃仁生得相似,这桃仁与诸多东西相克,极易伤胎,故而有的妇人谨慎,在孕期时不碰这些。”

皇帝眉头紧蹙,当时纯元有孕时,日日不离甜杏仁露……

她孕期多思,生产时的惨烈模样还仍在眼前,若是其中有人动了手脚……

皇帝握紧了手中的翡翠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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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皇上传您去养心殿一同用晚膳呢。”自从小厦子过来通报一声之后,浣碧便急着给甄嬛梳妆打扮,“这半月来皇上来后宫本就少,一来便去翊坤宫,钟粹宫那位有孕不得侍寝,皇上也常去看望的……小主您竟也不着急。”

“左不过就是皇上来与不来,我如何能左右圣意?”甄嬛倒是不急,放下手里的针线篓子,细嫩似葱尖的手指轻轻拂过那锦鲤戏水的图案,浣碧瞧她有些恹恹的模样,劝道:“如今怡贵人有了身孕,沈贵人帮着皇后学习如何打理六宫事宜,小主也要为自己的前程着想才是。”

甄嬛睨她一眼:“我自有打算。”

流朱正巧进来,见着甄嬛还在慢条斯理地做针线活儿,凑上去笑道:“小主是转了性儿不成,竟不窝在榻上看书,竟然做起绣活儿来了!”

浣碧站在一旁低头扯帕子:“如今怡贵人有孕又得宠,皇上没两日就要亲自去看她,咱们小主与她虽说关系好,如今别人得势,咱们少不得要主动贴过去了。”

“浣碧!”甄嬛皱了皱眉头,心想浣碧这碎嘴的模样倒是同陵容宫里那个说话不中听的宝鹃一个德行,当下对她有些冷了脸色,“陵容与我关系好,常来常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非要撺掇着我与她断了关系,在这宫中单打独斗才好吗?”

浣碧有些后悔,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哪里就单打独斗了……沈贵人与小主自□□好,淳常在也同小主投缘,哪里不比怡贵人强?她只顾着自个儿的荣华富贵,小主,之前都是她巴巴儿地来咱们碎玉轩讨东西的,可如今她成了贵人,竟是再也没来找过你了!”

“你说话越来越难听了。”甄嬛扭头不再看她,扪心自问,陵容待她之心是再真诚不过的,若是听进了浣碧的话伤了与陵容的姐妹情分,那她在这宫中才是寸步难行。

浣碧被流朱拉下去了,听说了这事的槿汐从外边儿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漆红食盒,见甄嬛神色淡淡,笑着将一碟子枣泥酥放在她面前的小几上,柔声道:“怡贵人知道小主爱甜,特地让人送了这枣泥酥来,说是雪天路滑,她不便亲自过来,若是小主吃着觉得可口,她改日多送些来。”

“陵容一贯是体贴我的。”甄嬛垂下眼去,“只是我,心中总要生出些魔障来,方才浣碧说的那些话,我一面抵触,一面又害怕,怕我真的会信。”

槿汐笑容温和地替她倒了杯红枣蜜茶,道:“小主聪慧,自是知道这宫中的姐妹该如何相处,其实这世上哪里来的什么十全十美呢?小主服侍的是皇上,是坐拥天下、有着三宫六院的皇上,若是整日里醋这个醋那个呢,咱们碎玉轩就不是梨香满园,而是酸气冲天了。”

甄嬛被她说笑了,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轻松:“我只是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这些道理眉姐姐同陵容都说过,只是我当时还未曾真正地明白过来。若是皇上有心对一个人好,便同那潜入丛林的猎人一般,宠爱、赏赐、名位,不过都是他用来套牢猎物的玩意儿。”

“是我着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