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皇上已经连续三日召了那怡常在侍寝,您看这……”

皇后悬腕写字的动作仍未变,眼看着一个‘静’字已然成型,脸色仍是淡淡的,剪秋忙道:“奴婢知道,娘娘写字说不喜旁人打扰,是奴婢逾矩了。”

皇后未曾说话,直到她放下笔,剪秋看了看书桌上铺着的澄心堂纸,夸赞道:“娘娘的笔墨功夫是越发精进了。”

皇后笑了笑,这才慢条斯理道:“这宫里的女人,哪里没有开花的时候?只是这朵花是开花结果还是溺毙于风霜之中……还得看本宫的意思。”

“那怡常在平日里的饮食……”

“何必做得那么直白?”皇后睨她一眼,在小宫女捧来的金盆中用放了玫瑰汁子的温水洗了洗手,看着那双仍旧纤长白皙,却和脸一样生出许多细纹的手,拧眉道,“延禧宫终究是偏僻了些,我记着似乎有几棵树,长势却不好?那便送些桂花树去给怡常在添添喜气吧。桂花香气馥郁芬芳,想来能给延禧宫添几分贵气。”

剪秋想起碎玉轩那几棵桂花树的用途,顿时便明白皇后的意思,笑着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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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常在,皇后娘娘吩咐奴婢给您送来几株桂花树,说是要续一续小主的好福气呢。”剪秋对着安陵容微笑道,“皇后娘娘是最体恤小主的了,说这延禧宫始终是偏远了些,不过小主眼下入宫资历尚浅,又暂未诞育皇嗣,娘娘的意思是先用这些桂花树恭贺小主晋位。待小主有孕生子后,娘娘必定会为您挑一处更好的宫殿。”

“皇后娘娘厚爱,嫔妾不胜欢欣。”安陵容看着那几株已然绽放出嫩黄花朵的桂花树,送了剪秋离开,芙蓉面上的笑意这才冷了下来。

宝桑看得有些奇怪:“小主,您不喜欢桂花树吗?”

“你懂什么!这是皇后娘娘独独赐给咱们小主的桂花树,连皇后娘娘都赶着要亲近咱们小主这位贵人呢,你少在那里离间小主与皇后!”宝鹃很是义愤填膺,凑上来笑道,“小主您看,这几株桂花树开得又好又香,往后小主在寝殿绣花儿的时候都能闻到这股子香气了!”

安陵容微微蹙眉,正想说什么,忍了很久的富察贵人便黑着脸过来了:“你这人把延禧宫当自个儿花园了?这么几株桂花树是要熏死我不成?!”

宝鹃可算找到炫耀的时候了,不看安陵容的脸色便道:“富察贵人,这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咱们小主的桂花树,是要给这延禧宫添添贵气的,贵人您平白无故也沾染了这贵气,不偷着乐便罢了,怎么还来为难我家小主呢!”

“宝鹃!”安陵容冷下脸,对着富察贵人歉意颔首,“皇后娘娘慈爱,未曾想姐姐不爱桂花香气。只是娘娘心意不好浪费,嫔妾别无所长,略做了几个香包,送与姐姐挂在寝殿内,稍稍淡些桂花香气,好让姐姐夜间安眠,如此可好?”

富察贵人原本被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宫女气得想翻脸,但瞧着安陵容言辞恳切的模样,只得冷哼道:“你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能见识过什么好香料不成?”

“宝桑,去将那几个香包拿来。”安陵容未曾动怒,只微微笑道,“姐姐出身大族,想必对香料也是有所研究的。”她从宝桑手中接过那几个精巧的香包递给富察贵人,“能抚平些姐姐的怒气,便是这几个香包的造化了。”

“嘁,说得怪好听的。”富察贵人原本很不屑,闻了闻这几个香包之后脸色一僵,香气清幽,却又让她在浓郁的桂花香中得以松懈半刻,倒是不错。

“我便勉强收下你的赔罪,桑儿,咱们回去。”

看了富察贵人进了自个儿寝殿,宝鹃才嘟嘴道:“小主您拦着奴婢做什么呀,您现在正得宠呢,指不定明日皇上就下旨封您为贵人了,哪里还需要怕她一个无宠的贵人……”

“无宠?几日前我更是一个无宠又低贱的答应。”安陵容冷冷地看她一眼,“我身边绝不会留心气儿比主子还高的人,你既然喜欢这桂花,便在这儿跪足一个时辰,好好想清楚。”

“小主!”宝鹃惊讶出声,她自诩是小主跟前第一得意人,虽说近日宝桑那个小蹄子一直不安分,但是她对自己和小主的情分还是很有自信的!可如今小主却让自己跪在这里思过……

这延禧宫今后还有她立足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