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一睁眼,便望见了那幅用了多年的烟粉弹珠纱帐。

这还是她初入宫闱时内务府送来的,后来虽说得宠又失宠,但她始终只中意这个款式。

……便是被甄嬛暗讽的那副月影纱幔,那象征着帝王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东西,她也从来没有因为它欢喜过一分。

答应、常在、贵人、嫔……鹂妃。

她这一生,活得一点也不痛快。

安陵容闭了闭眼,却感觉不对劲。

她举起双手,湖蓝色寝衣随之下滑,露出一截白皙似暖玉的手臂,上面环着一对翡翠玉镯,碧色盈盈,是极好的水头。

这对玉镯是甄嬛赠与她的,可在甄嬛出宫之后,她看着这对玉镯心中烦闷,有一日不慎磕碰坏了,便也罢了。

可现在……

安陵容猛然起身,拉开纱帐:“宝鹃!”

正坐在小杌子上做绣活儿的宝鹃听着里头小主的动静,连忙进了屋,应和道:“奴婢在呢。小主可是渴了?奴婢给您倒茶去。”

安陵容看着面前一脸青涩的小丫头,手不禁捏紧了被子,宝鹃是早在在延禧宫被搜宫后就被拖去处死了的。

现在再见到她……

见小主不说话,只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后突然又低着头低低笑起来,宝鹃有些害怕:“小主,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到高兴的事儿了。”安陵容微微一笑,“去给我倒杯茶来。”

见宝鹃脆生生地应了,安陵容眸光微动,上辈子宝鹃终究因为自己丧了一条命,若是这辈子她再背主……

那便也莫怪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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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鹃觉着今日的小主很不对劲。

“小主,这都是您往日爱用的珠钗呀,怎么丢到盒子下面去了?”

安陵容对着模糊的铜镜,斟酌一二之后才将那支碧玉玲珑簪斜斜插在发髻边上,垂下的翠色珠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衬得那张清秀的脸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婉。

她睨了眼那些用色鲜艳,做工却一般的珠钗,只微微一笑:“你若心疼,赏你便是了。”

宝鹃被唬了一跳,连忙道:“奴婢不敢!只是心疼小主,莞常在与沈贵人整日里满头珠翠,小主您与她们情同姐妹,当然也不能太素净了,平白叫人……”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察觉到小主描眉的手停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望着自己。

宝鹃霎时便不敢说话了。

安陵容冷冷收回目光,原来就算没有皇后授意,宝鹃也会明里暗里地给自己上眼药。

若她真是当年那个初入宫闱、不受宠的答应安氏,那份本就自卑敏感的心,恐怕会被宝鹃说动得越来越敏感多思。

她与甄嬛、与沈眉庄走到那一步,终究是她自己的自卑心作祟。

“好了,将前两日我做的几个香包拿上,同我去瞧瞧莞姐姐。”

宝鹃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小主听了这些话不高兴了要罚她呢:“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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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安答应来瞧您了。”浣碧掀了珠帘进来,原本在榻上懒懒卧着的甄嬛连忙坐了起来:“快迎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