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明修栈道 串串草草 1776 字 2022-09-13

蒋令青不敢开口说话,在 生的肩上点了点头。 生无声地笑了一下,意欲抬起手去拍拍蒋令青的后背安慰他,却因为伤口尝试了几次只能作罢。

“令青。”

“你要找到人鱼。”

蒋令青站在高高的台子上,愤慨地诵读着罪状; 生倒在众人的拳脚中,平静地承受着风雨。蒋令青坐上了归往城市的火车,不敢回头看,翻阅着手中的普希金诗集; 生合上了双眼再也不会睁开,血渗入土壤,肉身随着水流离去洗净了一切;蒋令青看见了 生化为一簇泡沫融进了河里, 生看见蒋令青永远自由地飞上了蓝天。

往后,别在黑暗的夜里等我,你独自怀着痛苦的希望,在清晨的第一缕霞光闪出前,请别点亮烛光。

镜头便停在普希金的诗选上面。

陈昭刚从水里出来,裹着一条印着红花的粉毛巾。杜聿柏像擦毛毛狗一样,一个劲地搓他,陈昭感觉自己背都得泛红了。他的戏份都已经拍好了,余下的只有蒋令青故地重游的情节。他还是觉得恍恍惚惚的,好像还是没办法从 生这个角色里出来一样,看见杜聿柏莫名地就鼻子酸。

最后在牛棚里那一幕,本该是 生对蒋令青说出心中隐秘的爱情与感激,被陈昭临时改了台词,表演出来的效果竟然比原本计划的要好上许多。赵世方精得很,立刻让摄像师别停,直接走到镜头里开始录花絮,把临时发挥的事儿拍进去。

“我吗?其实我只是觉得…… 生这个角色,即使他确实对蒋令青有一些过界的感情吧,也应该不敢去想是不是什么爱情,不敢去爱的。”陈昭揉了揉鼻子,接过赵世方递过来的热水。“他也没别的,只是能够把命给蒋令青而已。我是这么理解的。”

摄像机关上的“咔哒”声一响,张老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鼓了两下掌,走上前来拍了拍陈昭的肩膀,冲着他身后的杜聿柏说:“小杜啊,这个赌,是你赢啦。”陈昭疑惑地看了一眼杜聿柏,男人还是一副似笑非笑云淡风轻地模样,只好用目光拷问赵世方。

余下的一个星期都是在县城里过的,陈昭觉得自己拍殇了,就没跟着杜聿柏继续去拍余下的部分,在招待所里看书吃睡。实际上他们这部电影只拍了两个月多一点,但不知道为什么陈昭觉得自己真的走透了 生的一辈子。

杀青那天,大伙去了北州大坝旁的饭店吃河鲜。陈昭远眺着那条奔流不息的大河,总觉得一直延伸下会真实存在一个已经埋在水下的白河谷,突然两滴眼泪就掉了下来,连忙埋头使劲吃东西。

“哟,小昭这是被辣着啦?别擦眼泪,聿柏你快接着,等会儿就变珍珠了!”在场只有赵世方和杜聿柏知道他是庆城人,北州的一点辣椒粉哪能让他掉眼泪。陈昭感激地冲赵世方点了点头,接过杜聿柏递过来的饮料大大喝了一口。

晚上洗完澡出来后,陈昭抱着一个枕头,站在杜聿柏床边:“杜老师,我今晚能不能跟你一起睡。”杜聿柏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往床另一边靠了靠,匀出一半位置给陈昭。他们都累得慌,明天还要回蓟京,没有闲工夫做爱。

陈昭觉得自己挺卑劣的,疯疯癫癫借着入戏出戏,在这儿跟杜聿柏当自己脑海中的假想恋人。在没有成为一名演员之前,他觉得自己是一架上满了发条的骨架子,血肉被生活蚕食干净了,后来杜聿柏出现了,掰碎他的肋骨往里面塞了一颗心,再然后便是追着他,成了四处披着故事里他人的皮为别人演出的人。

他知道自己每次要把这幅皮撕下来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些肉碎子粘在白骨上,得用力刮擦下来。只是这回,这张人皮就同那颗心勾结为奸,长在了自己身上,陈昭对着镜子割筋剜脉,好不容易放干了血撕完了肉,才发现不过是剥去了一层皮,下面长出来的怪物早不是一张皮能掩盖得住的。

“陈昭,我不是蒋令青,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