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酒楼重逢(二)

或许是因为想得太入神,也或许是昨天摔倒了脚伤还没好全。

砰!

她脊背好像撞上了个什么东西。

“喂——”一个冷冷的不客气的嗓音。

姜姜慌忙转身想看清楚来人,却不料忙中出错,不小心踩了对方一脚,和对方直接摔成了一团!

这里是假山群,怪石嶙峋,摔一下十分危险。

对方也懵了,千钧一发之际,竟然能迅速调整了个安全的姿势!

一声闷响,姜姜倒是被护得好好的,对方却充当了人肉坐垫摔倒在地上。

胸膛溢出轻微的闷哼声。

!!!这是哪位倒霉的过路人!

姜姜嘴里大喊着对不起,慌忙抬起脸,突然头皮上一阵刺痛传来。

“嘶——”捂着脑袋,姜姜倒吸了一口冷气。

慌乱间只能看到半张小麦色的下颔,很快,她就明白为什么头皮这么痛了。

……因为她的头发好像挂在了对方胸口的纽扣上。

更让姜姜手忙脚乱的是,她还听到了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

“卫姜。”

很清朗,很磁性,甚至很冷静,但任谁都能听清楚这道嗓音里压抑着的火气!

姜姜:“……”

“陆、长策?”姜姜磕磕绊绊地,明知故问。

这个画风不同的小麦色肌肤,和这个熟悉的嗓音。

少年脸黑得像铁锅,一开口,胸膛就嗡嗡地震动:“你是故意的吗?”

姜姜被震得烧红脸,尴尬得脚趾蜷地:“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陆长策恼怒地抿紧了唇,就要起身:“你还不起来?”

姜姜:“疼疼疼,你别动!我起不来!”

少年果然不动了,可下一秒,陆长策顿了顿,又果断继续推开她要站起来。

谁知道他这个时候脑补了什么!天知道她真的没有想方设法地勾搭他。

姜姜疼得大叫:“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头发卡你纽扣上了!!”

话音刚落,一片寂静。

姜姜看不见陆长策的表情,只能伸着手在他胸口摸索着纽扣的位置。

掌心甚至能感觉到少年布料下紧实、滚烫的胸肌在上下起伏。

救救救命……

姜姜都快绝望了,为什么每次遇到陆长策都是这么尴尬的场面。

“我真的不是故意揩你油的。”

然后,她清楚地感觉到陆长策的胸膛又上下起伏了一阵,骤然紧绷的呼吸像是在忍耐,抬手想推她手腕,“……你可以闭嘴。”

摔倒的时候,姜姜整个人是背对着陆长策摔倒了他怀里,只能努力扭身,顽强地在他身上乱爬。

越慌乱,便越容易出错,姜姜察觉到在她膝盖不慎卡入了他两腿中间时,少年颀长劲瘦的身躯像拉满的弓。

咬牙切齿:“你别乱动。”

姜姜很冤枉:“乱动的明明是你好不好?”

陆长策怒气冲冲:“怎么每次遇到你,你就——”

就对他耍流氓吗?

视线受阻,姜姜挥舞着胳膊,闷声道:“那你光看着倒也不帮我一起解——唔!”

话音刚落,指尖好像擦过了少年滚烫的手掌。

姜姜愣了愣,整个人不自在地蜷起指尖。

在她说完这句话,陆长策好像才终于意识到他的手是可以动的,果断攥住她手掌,腾出另一只手解头发。

冷沉沙哑的嗓音微感滞涩,好像塞外滚过的风沙:“别动。”

少女乌黑润泽,一茎秀发在春日的阳光下泛着近乎栗色的光芒,滑过指尖时又像是山间沁凉的溪水。

陆长策一怔。

姜姜不敢再动了,但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陆长策的动静,轻轻推了他一把,“喂。”

这一下好像将少年惊醒了,眼睫猛地一颤,忙低头去解。

力道一个不注意。

望着自己拽下来的几根发丝,陆长策:“……”

姜姜连痛都忘记了,震惊道:“你是在报复吗?”

陆长策:“……”

好在视线受阻,姜姜看不到陆长策小麦色的少年脸蛋红潮汹涌。

他能说他不是故意的吗?

“好了没?”姜姜有些着急。

这个地方人不多,但也不算偏僻,万一被撞见了是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陆长策抿紧了唇,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升腾起一股淡淡的怒气,语气也显得冰冷不善了起来:“马上。”

或许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那两个八卦的少女走后没多久,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姜姜急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别解了!!快、来人了,快躲起来!”

陆长策的动作一滞,加快了速度,明显也有点儿慌乱,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谢璋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他是看到姜姜没跟上来,这才转头来找的。

未曾想,这一眼带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孟静蕤跟在谢璋身后,视线被遮蔽,看到谢璋身子一僵,也下意识往里面看,却不料被谢璋给一把推了出去。

“抱歉。”飞快地低声道了个歉,将孟静蕤推出去,谢璋调整了站姿,挡住了她视线。

姜姜看不到谢璋的神情,但认得他的嗓音,也记得他身上的味道,谢璋嗓音响起的那一秒,姜姜大脑嗡地一声,双腿发软,整个人好像都在天上飘,脑子里就反复回荡着“完了”这两个字。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一秒,她大脑宕机,飞快地又双手抱住他腰,整张脸都埋在了陆长策胸口!

亡羊补牢般地拼命往少年怀里钻,企图遮蔽住自己的身形。

认不出她来,认不出她来。

陆长策条件反射地想推开她。

……她在发抖。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那一瞬间,陆长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自己的动作,当着谢璋的面,他竟然没能推开她。

眼前一花,一道白色的身影掠过。

陆长策如梦初醒地抬起眼,正对上谢璋冷厉的凤眸。

谢璋面色铁青,指尖收紧,冷白的脸上青筋根根浮动,几乎是把他们俩给“撕”下来的!

虽然那一刻杀了姜姜的心都有了,却还是以保护的姿态把她往自己这边拉,咬过齿尖:“陆郎君,给我个解释。”

直到姜姜疼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哥!疼!!我头发挂上陆长策扣子上了!我能解释的!”

谢璋这次猛地一顿,头一回怔在了原地,凤眼一缩,以一种近乎不可思议、惊愕的、荒谬的目光看着她。

……

在说明来龙去脉之后,虽然还是谢璋把她头发给解救出来,可谢璋力道之巨,面色剧烈变化之差,还是让姜姜不敢吭声。

觑了一眼谢璋的脸色,少年面无表情地垂着眼,但她分明看到了他袖口下攥紧的手掌。

谢璋他甚至不知道卫姜还能把他气到什么地步。

自打这回上京之后,她好像总能找到特殊的方式挑战他的底线。

一直到回到马车上,姜姜都是心乱如麻,恍恍惚惚的,根本记不得谢璋是怎么和陆长策对话的,又是怎么向孟静蕤交代的。

他冷着脸,把她拽进了自己的轿子里,并没有在薛伯母面前避讳她做的蠢事,薛伯母也被她气得直戳她脑门。

“这当着陆长策的面一次也就算了,一次又一次,你要人家怎么看你?!”

由于身体不好,谢璋的轿子里要架暖炉,往往是一个人乘一顶。就这样,她顺顺当当地就被谢璋给带了进去。

昨天虽然才吵过架,但姜姜也知道谢璋是为自己的名声着想。

一码事归一码事,姜姜心里有愧,犹犹豫豫地攥紧了袖口,喊哥哥。

一上车,谢璋也不骂她,也不和她说话,只垂着眼看轿子里的书。

直到姜姜开口,谢璋口吻平静:

“我还以为你昨天昏了头,今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但言语里的讥诮之意却还是能听清楚的,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晦涩。

她这一声“哥哥”好像打破了谢璋忍耐的极限,冷着脸道:“你若是想嫁人,我大可帮你关照,但定远侯府,你不该掺和进去。”

他怎么能这么平静的提昨天这件事,难道他以为她是被他拒绝后自甘堕落不成。亦或者他以为她是青春期恨嫁思春到无人不可?

不提倒好,这一提,姜姜眼眶也渐渐红了,紧紧地抿着嘴,飞快地抬起头想顶嘴。

孰料,谢璋好像很不满她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皱着眉,俯过身低头看她。

她的嘴唇擦过了谢璋的唇瓣。

像是一道闪电在轿子里滑过。

这变故不止让姜姜愣住了。

也让谢璋怔住了。

少年乌黑的凤眸还泛着幽冷的光。

剑拔弩张的冷涩气氛本来冲到了顶峰,在这一刻却像是骤然泄了力。

脱力的何止是气氛,还有姜姜的四肢。

……刚刚发生了什么?

大脑在这一刻好像变得迟缓了起来,轿子好像在旋转,她像是浑身飘在半空中,感到一阵无凭依的恐惧。

她是不是亲到了谢璋的嘴唇??

一股浓烈的异香萦绕在轿中,严丝合缝地将她包围,甚至褪去了谢璋身上的清冷渺远,像是被日头下被晒干的茉莉、百合,闷热的,沉甸甸的,令姜姜感到呼吸困难,眩晕耐捱。

她下意识地想看谢璋的反应。

十几岁的女孩儿鲜嫩得像是水灵灵的小葱,杏眼迷惘地睁大了,唇瓣柔软甜蜜得不可思议。

好像含入了一缕春风,一股数不清道不明的战栗,顺着唇瓣,一直蔓延到指尖。

谢璋浑身过电般地一颤,回过神来时,他眼睫一颤,避开了她的视线,身体快于心神一步,将她一把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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