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媒媪将出,适遇宝,问之,以告。女戏曰:"渠去其枝指,余当归之。"媪

告生。生曰:"不难。"媒去,生以斧自断其指,大痛彻心,血益倾注,滨死。过数日,

始能起,往见媒而示之。媪惊,奔告女。女亦奇之,戏请再去其痴。生闻而哗辨,自谓不

痴;然无由见而自剖。转念阿宝未必美如天人,何遂高自位置如此?由是曩念顿冷。

会值清明,俗于是日,妇女出游,轻薄少年,亦结队随行,恣其月旦。有同社数人,

强邀生去。或嘲之曰:"莫欲一观可人否?"生亦知其戏己;然以受女揶揄故,亦思一见

其人,忻然随众物色之。遥见有女子憩树下,恶少年环如墙堵。众曰:"此必阿宝也。"

趋之,果宝也。审谛之,娟丽无双。少顷,人益稠。女起,遽去。众情颠倒,品头题足,

纷纷若狂。生独默然。及众他适,回视,生犹痴立故所,呼之不应。群曳之曰:"魂随阿

宝去耶?"亦不答。众以其素讷,故不为怪,或推之、或挽之以归。至家,直上床卧,终

日不起,冥如醉,唤之不醒。家人疑其失魂,招于旷野,莫能效。强拍问之,则【目蒙】

【目龙】应云:"我在阿宝家。"及细诘之,又默不语。家人惶惑莫解。

初,生见女去,意不忍舍,觉身已从之行,渐傍其衿带间,人无呵者。遂从女归,坐

卧依之,夜辄与狎,甚相得;然觉腹中奇馁,思欲一返家门,而迷不知路。女每梦与人交,

问其名,曰:"我孙子楚也。"心异之,而不可以告人。生卧三日,气休休若将澌灭。家

人大恐,托人婉告翁,欲一招魂其家。翁笑曰:"平昔不相往还,何由遗魂吾家?"家人

固哀之,翁始允。巫执故服、草荐以往。女诘得其故,骇极,不听他往,直导入室,任招

呼而去。巫归至门,生榻上已呻。既醒,女室之香奁什具,何色何名,历言不爽。女闻之,

益骇,阴感其情之深。

生既离床寝,坐立凝思,忽忽若忘。每伺察阿宝,希幸一再遘之。浴佛节,闻将降香

水月寺,遂早旦往候道左,目眩睛劳。日涉午,女始至,自车中窥见生,以掺手搴帘,凝

睇不转。生益动,尾从之。女忽命青衣来诘姓字。生殷勤自展,魂益摇。车去,始归。归

复病,冥然绝食,梦中辄呼宝名。每自恨魂不复灵。家旧养一鹦鹉,忽毙,小儿持弄于床。

生自念:倘得身为鹦鹉,振翼可达女室。心方注想,身已翩然鹦鹉,遽飞而去,直达宝所。

女喜而扑之,锁其肘,饲以麻子。大呼曰:"姐姐勿锁!我孙子楚也。"女大骇,解其缚,

亦不去。女祝曰:"深情已篆中心。今已人禽异类,姻好何可复圆?"鸟云:"得近芳泽,

于愿已足。"他人饲之,不食;女自饲之,则食。女坐,则集其膝;卧,则依其床。如是

三日。女甚怜之,阴使人【目间】生,生则僵卧,气绝已三日,但心头未冰耳。女又祝曰:

"君能复为人,当誓死相从。"鸟云:"诳我!"女乃自矢。鸟侧目若有所思。少间,女

束双弯,解履床下,鹦鹉骤下,衔履飞去。女急呼之,飞已远矣。女使妪往探,则生已寤。

家人见鹦鹉衔绣履来,堕地死,方共异之。生既苏,即索履。众莫知故。适妪至,入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