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捧剑

金兰看完了书,想起下午冷落了朱瑄,吩咐茶房煨一盅莲子羹,等他回来。

朱瑄这晚直到深夜都没回寝殿,她睡着了又惊醒,醒了又睡下,报时的更声透过岑寂的夜色遥遥传来,小满掀帘走进侧间,换了好几次蜡烛。

金兰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抱了起来,抱着她的人胸膛有些瘦削,身上一股熟悉的清淡沉水香。她闻惯了,这种香味让她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他走到拔步床前,轻轻放下她,脱掉她脚上的睡鞋,扯了锦被给她盖上,坐在床沿边,伸手拂开她颊边的发丝。

她睡意朦胧,眼睛闭着继续睡,感觉他一直坐在那里看自己,脸上不由得发热,慢慢睁开眼睛。

灯烛都撤出去了,芙蓉帐外灯火昏黄,里间光线暗沉。

金兰拉住朱瑄的手:“茶房一直熬着莲子羹,等你回来吃。”

朱瑄在黑暗中轻笑,下午那么冷淡,这会儿倒也知道装乖,脱了靴鞋,解开圆领袍系带,抬腿上床,搂住金兰:“我吃过了,以后我回来得晚的时候,你自己先睡,别一直等着。”

“也没等多久。”金兰在被子里摸索了一阵,找到朱瑄搂在自己腰间的手,盖住他的手背,“我边睡边等,做了好几个梦。”

朱瑄低头亲她的头发,在她耳边道:“接下来宫中可能不大太平,你就待在东宫,烦闷的话让扫墨带你出宫去散心,其他的地方不要去了。如果有人传召,先让扫墨去我那里报信,我没回来,你谁的话都不必听。”

金兰立刻清醒过来,想要翻身去看他:“出什么事了?”

朱瑄紧紧按着她,不许她动弹,吻了吻她耳垂,淡淡地说:“陈年旧事罢了,和东宫不相干。”

说着打了个哈欠,声音里透出深深的疲惫。

已经丑时末了,他明早肯定还是得早起。

金兰嗯一声,不想吵着朱瑄,没有多问。

一觉黑甜,翌日早上,金兰迷迷糊糊中听到身边窸窸窣窣的响动,眼睫还交缠着,手已经从被窝里钻出,准确无误地扯住朱瑄的衣袖。

朱瑄低头看她:“还早呢,你接着睡。”

金兰揉揉眼睛,扯着他的袖子不放:“我送你出去。”

朱瑄挑挑眉:“算了,你再睡儿,不然今天一天都得犯困。巳时正王女医会过来。”

王女医过来做什么?

金兰想爬起来,朱瑄按住她的肩膀:“别起来,我这就走了。”

她半梦半醒的时候格外爱撒娇,搂着他不肯放手。

小满几人捧着靴鞋、袍服等在帘外,预备伺候朱瑄换衣,听着金兰缠在朱瑄身上发姣,对视一眼,抿嘴偷笑。

外面的掌事太监看了眼墙角的莲花滴漏,没有出声催促。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太子爷作息规律,做事一丝不苟,有条有理,不喜欢临时更改计划,他说几时几刻出门就是几时几刻出门,谁都不能误了时辰,但是如果太子妃撒撒娇……那就不一样了。

帘外静悄悄的,鸦雀无声。

金兰挣扎着想起身,却舍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天气凉爽下来,衾被温暖舒适。

朱瑄笑了笑,平时没什么表情的清俊脸孔上盈满愉悦的笑意,哄了她一会儿,看着她又睡下,这才起身出去梳洗。

宫人们看到他眉眼间浓得化不开的笑意,相视一笑。

太子爷心情好,他们这些跟随的近侍当差也轻省。

金兰再醒来的时候,早忘了自己撒娇的事情,吃过早膳,宫人禀报说王女医来了。

王女医照例给她请平安脉。

金兰半靠在罗汉床上,和王女医闲话家常,问她医书写得怎么样了。

王女医笑着说:“撰写医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她有感于妇人常常因为男女大防羞于请医,导致贻误病情,而市井坊间行走于内院的女医婆等又大多是不通医理的半吊子,不仅不能救人,还草菅人命,更有甚者专门坑蒙拐骗,残害无知妇人,决心将自己所学的医术和这些年临证的病例撰写出来。

王女医并没有青史留名的抱负志向,只是觉得既然自己精通医术,又专治妇人病,不如顺手将病例详细记录下来,以供后人借鉴参考。

太子妃知道这事以后,极为赞赏,还说要帮她搜寻更多病例,到时候由东宫召工匠绘出图集,刊印成书,刻出书版送往各地书坊,让更多人可以收藏这本医书。

王女医诚惶诚恐,同时也备受鼓舞,她出身官宦之家,家中祖辈都是一代名医,自小就跟着长辈行医,长大后专为宫中贵妇请脉,来往的俱是达官贵人,并不是畏缩忸怩之人,太子妃倾情相助,她自然不会推拒,欣然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