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被抓

祝舅父绞尽脑汁想了些家乡的趣事说给金兰听,说到后来,想起一事,笑眯眯地道:“剪春出阁了,嫁的是书香门第。那家公子是小儿子,上面有一个哥哥,家里有几百亩田地,姑爷是读书人,去岁中了秀才,在县里排甲等,听亲家公说姑爷不准备继续考了,就在家里教几个学生。姑爷老实忠厚,平时就喜欢读读书、和同窗对对诗,也能管得了账上和田地的事,依我看不进举也好,他家里不缺嚼用。”

金兰听了,眼圈微微发红:“劳舅舅操心了。”

祝舅父既认了剪春当干女儿,婚事自然料理得妥当。她进宫之前已经为剪春准备好了嫁妆,那时她就和祝舅父商量过,剪春出身低微,嫁去大户人家未必过得好,不如给她挑一门人口简单的殷实人家,她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过去,有祝家当靠山,又是曾经伺候过金兰的,夫家上上下下肯定得敬着她。

“这是剪春亲手给殿下做的香包,几双鞋,还有帕子。”仆人递上一个大包袱,祝舅父接在手里,笑着道。

宫人立刻上前,接过祝舅父手里的东西,送到金兰跟前,打开给她看。

金兰又笑又叹,拿起香包和绣鞋细看,剪春的手艺算不上好,不过她从小穿戴剪春做的东西,感觉自然不一样。

祝舅父站在案前,唏嘘不已。他隐晦地提起贺老爷和祝氏,金兰无动于衷,反应冷淡,反倒是听他提起一个丫鬟才有些动容。妹妹当年真是糊涂呀!

他收起感慨,又道带了些老家的土产,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就是北方难得有:晒的桂花、蜻蜓花、莲子、菱角,各样的腌菜干瓜干笋干,酱的豆豉咸菜疙瘩,松枝熏的腊鱼腊肉,还有家里田庄出的橘子、小枣、香菌、蕨菜、新鲜冬笋和家酿的桂花稠酒。

金兰放下绣鞋,帕子擦了擦眼角,笑着说:“光是听着就觉得饿了。”

侍立的宫人笑成一团。

不一会儿,小满通禀说预备了席面:“南炉鸭已经买来了,千岁爷出宫的时候就吩咐了的。”

金兰想起早上和朱瑄撒娇说想吃南炉鸭,心里一暖,让宫人准备摆席。

祝舅父凑趣说:“今早就接到消息说殿下要出宫,枝堂还记得殿下爱吃的菜,特意嘱咐灶房蒸了珍珠糯米肉丸子和粉蒸沙肉,煨了大骨藕汤,炸了桂花茭白夹,灶房的厨子是家里带来的,都是家乡口味。”

金兰一怔,看向贺枝堂。

贺枝堂不妨祝舅父会说出这事,脸上登时涨得通红。他其实记不得金兰爱吃什么,但是在家的时候枝玉常常指着桌上的菜说姐姐爱吃这个,姐姐爱吃那个,姐姐在京师一定吃不着这些菜……枝玉念叨得多了,他自然有印象。

金兰知道贺枝堂有些别扭,没说什么,收回视线,含笑道:“好久没吃家乡菜了。”

几人起身,朱瑄的近侍从外面走进来,朝金兰行礼,笑着说:“殿下,刚才有人过来禀告事情,徐甫徐老先生有事和千岁爷商量,千岁爷过去了,千岁爷说他下午回来,殿下就不必等他吃饭了。”

金兰失笑:她刚才说不许朱瑄过来打扰她,他好像有点不高兴,结果他出去了?

出了厢房,院子里果然空空荡荡的。近侍说朱瑄半个时辰前就带着护卫出去了,他是骑马走的,怕打搅到她,没让宫人告诉她。

祝舅父一头的冷汗,皇太子不会是生气了吧?

近侍看祝舅父一眼,客气地道:“千岁爷说怠慢舅爷了,请舅爷和公子不必拘束。”

祝舅父忙称不敢,小心翼翼地问:“不如再等等?”

金兰摇摇头:“不碍事的。”

钱兴沉寂以后,元辅郑茂老实了很多,徐甫渐渐能在内阁放开手脚做点正事。朱瑄现在领了治河的差事,免不了和阁臣来往,休沐的时候也经常有人递消息到东宫,他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让她自己吃饭。

冷盘、茶果已经摆好了,宫人和贺家仆人鱼贯而入,捧来热汤热菜。

金兰请祝舅父入座,祝舅父推辞了几番,正要坐,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瓷碗落地碎裂的声响,接着响起几声诧异的惊呼。

祝舅父吓了一跳。

两名宫人飞快跑进屋,躬身道:“殿下恕罪,小丫鬟滑了一跤,不小心摔了汤碗。”

祝舅父悄悄松口气。

几人坐下吃饭。

……

艳阳高照,城楼琉璃瓦上覆盖的积雪折射出道道金辉。

商队集结在楼下城门前,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各家队首手里挥舞着文书,叫喊声、争执声响成一片。

戍守的军士懒洋洋地坐在条桌前,一个挨一个检查商队的文书。正忙成一团,里头城门洞里忽然奔出一名士卒,凑到军士耳边,低语了几句。

军士吓得一个打挺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撒开正准备盖戳的文书,一边整理帽子衣襟一边飞快往前跑,急急忙忙迎到门洞前。城门前的守卫都挺直了腰板,握紧手中缨|枪,面容冷肃,和刚才嬉皮笑脸、拖拖拉拉朝商队勒索好处的样子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