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圆圆,我错了

刚走出不远,前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罗云瑾抱着金兰,挡住她的脸,警惕地看过去。

来人已经看到他,脸色骤变,脚步加快,冲到他面前:“圆圆怎么了?”

竟然是皇太子朱瑄,他自小体弱,瘦削矮小,穿了身宦官的青袍,面色焦急。

金兰挣扎着要跳下地,罗云瑾不敢松手,抱紧她,柔声安慰她。

她什么都听不进去,手指抓他、挠他,颤抖着咬他。

罗云瑾仍然紧紧抱着她,任她咬自己的肩膀胳膊。

朱瑄双眉紧皱,伸手想扶她:“她是不是病倒了?”

罗云瑾手臂收紧,道:“回去再说。”

朱瑄看他一眼,领着他抄近道回东宫。

金兰这几天生病了,仍然坚持去内书堂上课,他等了她很久,怕她出事,买通了看守的宦官偷偷跑出来找她。

朱瑄一天天长大,东宫的守卫不像以前那么严格。

罗云瑾抱着金兰进屋,放下她,曲膝跪在床沿边,俯身,手指解开她束发的网巾。

她剧烈挣扎起来,双腿直蹬。

罗云瑾轻轻按住她,示意朱瑄去端水,给她擦脸。

她牙齿打颤,身体在他掌中瑟瑟发抖,头发散开,眼中没有平日看到他的欢喜温柔,只有惊恐:“滚……”

朱瑄绞干巾子,坐到床沿边,推开罗云瑾:“你吓着圆圆了,我来照顾她,圆圆怕你,你先别碰她。”

罗云瑾手脚僵住。

半晌后,他松开手,默默退到一边。

朱瑄小心翼翼地给金兰擦脸,他不会照顾人,动作笨拙,不过很轻柔,一边擦,一边小声唤她:“圆圆,别怕,是我,你哪里不舒服?”

金兰只是发抖。

罗云瑾转身离开,找到太医院,他现在已经是文书房写字,名声响亮,吏目不敢小瞧他,按着他说的,给他开了方子,又塞给他配好的丸药,视线落到他血迹斑斑的拳头上,问他要不要伤药。

他这才发现自己手背血迹斑斑,可能是拳打张守勤的时候擦伤的。

圆圆怕他。

他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赶回东宫,化了几枚药,让朱瑄喂金兰喝下。

她喝了药,总算安稳下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朱瑄给她掖好被角,走到门边,小声问:“出了什么事?”

罗云瑾站在门前,望着她平静的睡颜,“好好照顾她。”

“我会好好照顾圆圆,不用你嘱咐。”少年朱瑄不动声色地挺直脊背,淡淡地道,“我问你出了什么事,谁欺负她了?她怎么吓成这样了?”

罗云瑾把剩下的药交给他:“照顾好她,缺什么派人告诉我,我去处理今天的事。”

她对谁都心怀善意,以为世上好人居多,殊不知有多少人表面上一派正经,实际上是衣冠禽兽。吓着她的不是张守勤,而是这个世道。

唯有雷霆手段,方能护住菩萨心肠。

罗云瑾转身,任手背上的血迹慢慢凝结。

他这双手注定要沾满鲜血。

罗云瑾找到文书房典簿,问他什么样的把柄可以让张守勤身败名裂。

典簿笑嘻嘻地道:“你是说娈童的事?这些事传出去也没用,他们那群人都拿这个当雅趣儿。”

有些文人认为这是风雅之事,他们并不以此为耻。

张守勤曾经祸害过几个小内宦,隐隐有风声传出,别人觉得是那几个小内宦品行不端,故意陷害张守勤——张大人怎么会看得上阉人?他身边又不是没有清秀小厮。

真看上了,还得手了?那也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不男不女。

这种小事,无伤大雅。

所以司礼监虽然知道张守勤私底下的爱好,却从来没在这上面下功夫。

没用。

罗云瑾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初到文书房,多劳您和钱公公看顾提携,若是有什么能为您和钱公公效劳的地方,您只管开口,小子不敢辞。”

典簿挑了挑眉毛,打量他几眼,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聪明人!别学那些傻子,被翰林院的人夸了几句,就以为他们不是阉人了,以为翰林院的老师真的把他们当学生,其实翰林院的人根本瞧不起阉人!他们教咱们读书,还不是因为不敢抗旨!”

说了一通推心置腹的话,这才慢慢道出目的,“有人向钱公公告密,说张守勤的书稿里有大逆不道的言论。”

这件事其实派谁去做都可以,但是一来小宦官才学有限,分不清张守勤的书稿,二来他们没有机会接近张守勤的值房。罗云瑾是他颇为欣赏器重的学生,可以出入他的书阁。

罗云瑾拱手:“小子一定为钱公公拿到书稿。”

典簿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出几天,书稿便送去了司礼监。

张守勤因罪下狱,罗云瑾自告奋勇,要求亲自审问张守勤。

他亲手杀了张守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