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为何不亲口说?”

吴明从始至终都表现出一副很疼爱宫九的样子,事实上,从宫九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露出过任何不耐。

他就好像真的是一个老父亲那样慈祥,那样平和,无论自己的孩子怎样对自己,都会选择包容。

就像宫九自己对沈百终交待的那样,吴明看重他甚至远远超过自己的女儿牛肉汤。

所以他就真的说了,“龙啸云当然就是我早些时候打入中原的暗棋。我为他安排的计划就是成为李寻欢的结拜兄弟,而李寻欢之所以能被他所救,就是因为刺客是我派去的。”

宫九面上已微微变色,袖中的手也握住了折扇,心里已开始担心沈百终会沉不住气。

“他若能再聪明一些,留到现在,打乱这次决斗,岂不是能为我们起到很大作用?”

宫九试探着问道,“但他品行如此低劣,极易惹人厌恶,你的这步棋并不够好。”

吴明却道,“够好,够真实。他这样的小人,才不会被别人怀疑,因为一般的棋子,要么行事大方有礼,要么就不引人注意,像他这样恶心的,还从未有过。连我自己也不相信这步棋,别人又岂能想出?”

这倒是大实话,这样恶心的可真不容易找。

“我可惜的是自己的眼光下降了。”吴明叹道,“我竟然看不出他会真的爱上林诗音,竟然看不出他会变得如此嫉妒李寻欢,只能当这是个教训罢。下次要注意一些。”

宫九的手心已浸出汗来,后背也有些发湿。他知道吴明要是继续说下去,只怕这里就要立刻见血。

不是吴明的血,就是沈百终的血。

任谁突然知道朋友的悲剧是由别人一手造成的,这人还偏偏漫不经心时,都难免会想要抽刀而上的。

何况李寻欢的半辈子已毁在龙啸云身上,不仅是他的家世,还有他的爱人和身体。

宫九设身处地一想,只觉得现在动手真的半点也不奇怪。

但沈百终还是没有动。

他好像突然聋了,傻了,听不懂人话。

于是这话题又绕回来,小老头道,“有这两件大事在,有这两个朋友在,我可以保证沈百终一定还在中原。”

宫九露出赞同的表情,慢慢道,“你说的有道理。”

吴明微笑道,“沈百终已联合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打倒了西方魔教,加上之前倒下的石观音、水母阴姬和原随云,此时中原一片肃清,虽然不便,却正是我们出手的机会,因为绝不会再有别的势力来妨碍我们!”

“是。”

“所以我要你立刻准备好船只,马匹,还要叫你父王递折子上去,请求皇帝准许他入京觐见。”

“这个简单。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走?”

“后天。”

“好。”

吴明微笑着看着宫九转身,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向下一拍,拍到一处机关,角落里立刻升起一道石门,小老头背着手走进去,红鞋在袍下时隐时现,很快人就也没了踪影。

这两件大事并不是假的,陆小凤确实已前往幽灵山庄去做卧底,李寻欢也确实在筹备那一场决斗,吴明也还有一件事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中原一点红那一双儿女的满月礼宴。

这三件事加在一起,正常人都要留下的。可是沈百终剑走偏锋,选在这个时候出海,就是要赌吴明的这份心思。

赌是赌对了,没想到还炸出来一个这样的消息。

门外照旧是花团锦簇,蝶蜂飞舞,彩色的鹅卵石路上落满花瓣,潺潺流水流过水车,淅淅沥沥的声音不绝于耳。

亭台楼阁高建之处,凉风习习。

谁能想到一个如同天堂的地方,会住着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