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还宗的赘婿二十(……)

柳下村的案子影响恶劣,使得民怨沸腾。

因此,等不到秋后,唐守中等人就被押在囚车之中,路过喧闹的街道,被推往菜市口。

一路上,都有人朝他们扔烂菜叶儿、臭鸡蛋。

这些是常规操作,不常规之处在于:柳下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村中的腌臜事,除开被斩首的、被发配充军、做苦役的,剩下的人无法定罪,知县也不可能让一个村庄成为空村,便没动其余人。

但是,知县仍然很寒心,这个村子烂透了,才能让这些人视溺杀女子为无物。知县一道“观望斩首,以儆效尤”的命令下来,柳下村剩余的人都被官兵带到了菜市口观刑。

他们望着缓缓而来的囚车,心有余悸,囚车上的可是柳下村的族老唐守中等人啊!

族老,在村里是最有威望的人,族老掌握着家法,谁都要尊敬他。在柳下村,哪个媳妇敢和丈夫顶嘴,说不定只吃一嘴巴,但要是敢和族老顶嘴,那就是没有规矩,想在他们唐家做女皇帝,要被脱了裤子去祠堂打。

所以,唐言才找了族老唐守中去叱责尘影,因为他觉得族老的话有分量。

族老用家法处置几个媳妇,居然要被拉去斩首?

一个柳下村人不可置信道:“那可是族老啊。”

“噗嗤。”旁边的人忍不住笑,“什么是族老?不就是族中的老人吗?说得谁还不会老一样,老了就可以编些家法出来,活活打死人?谁惯得你们。以长为尊,可不是老了就能为所欲为。”

另一人道:“都要被砍头了,还摆什么族老的谱儿呢。你不知道,他们村的家法害死的都是媳妇,看人下菜碟,欺负外来人有一套。”

这些人只是为了讥讽柳下村人,出一口怨气,另一位书生模样的人摇着折扇:“族老的权柄,只在家族中间,提倡些诗书传家。但到了外面,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没有任何权柄,别说杀了媳妇,就连打,他们也没有资格。”

“若在家族内隐而不发也就罢了,一旦传出去,触犯了王法,他们就是找死。”

柳下村人听到这番话,面面相觑,他们一直觉得族老有权这么做,没想到现在族老们都被抓了。

他们那些做法……不是惩治不孝儿媳,而是杀人。原来他们没有权这么做……

这些人用孝、礼包裹着的压迫媳妇的虚假权柄,终于被戳破了。

囚车到了菜市口,刽子手的刀已经用酒喷过,在阳光下明晃晃地发亮。一声嘹亮的“行刑——”,手起刀落,唐守中等人的头颅整齐地落在地上。

同时落下的,还有柳下村回不来的声誉,柳下村现在已经人人喊打,人人鄙夷。

尘影此时正从一家酒楼的雅间出来,迎面,就撞上失魂落魄的一个柳下村人。

他叫唐敬,是唐言的表叔。曾有一次,商尘影出门买胭脂时,和唐敬擦肩而过,商尘影没认出他。这么多亲戚,在街上一个照面没认出来也不是大事,可唐敬就摆上谱了。

说商尘影不叫他,眼里没有长辈,不够尊重他。

当场训斥了商尘影一顿,再去找唐言和唐母,说你家媳妇不行,该管教管教了,言语间撺掇着打商尘影。

这一次,尘影再碰上他,唐敬仓惶地看她一眼,再没之前的颐指气使,尴尬地想走。

尘影叫住他:“表叔,刚才我也没叫你,你这次怎么没说要打我,教我做媳妇的规矩?”

唐敬尴尬得没说话,尘影则道:“是因为知县给你们说,比起媳妇偶尔无法面面俱到的‘不规矩’,你们动辄借规矩的名义打人、打死人,小事化大,眼如针细,更是野蛮不开化?”

唐敬嗫嚅着,脸上红成一片。那日知县把他们这些拱火但没真动手杀人的叫去,拍着板子问他们眼睛就这么细?一个男人,因为别人的媳妇偶尔没有叫自己,就要撺掇着打人,把风气弄得这么糟,是在外面受了气,到家族里作威作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