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子游忽然发觉自己能说话了。

颈上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再加之先前受的惊吓,小仙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忍不住抽噎了一声。

浑浑噩噩中,温千晓觉得自己好像叼住了一只小雪兔。

白腻柔软的脖颈,细细碎碎的呜咽,恐惧使得一颗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

翡翠玉牌不知疲倦地往外扩散着凉意,混杂着白子游身上常伴的草木清香,他眼中的红芒缓缓消散,瞳孔里重新倒映出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小仙君。

……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话,怎么就突然失控了。

温千晓揉揉额角,松开他,似有所觉地朝着殿外望去。

白子游冷不丁摆脱禁锢,整个人软软地从箱盖上滑落下来,额角淌着冷汗,捂着被咬了一口的脖颈,仓皇地打量着四周。

温千晓已经不见了,只余天边隐隐绰绰的一束流光。

正殿里不知何时变得空无一人,那些美人大概没这个胆量在一旁看魔尊办事,便趁乱退下了。白子游无暇顾及魔尊的去向,攥紧翡翠玉牌,拢住半散开的衣襟,扶着红漆木箱慢慢站起来,红着眼低头匆匆回了风竹楼。

很快一日过去。

两日。

直到第三日,小仙君想到了一些事,这才敢离开风竹楼,小心翼翼地在无名宫里转悠了一圈,捉了几个美人杂役问话。

美人甲:“啊,你是说尊上?没错,尊上每次离宫前都会交代一声几时回来,唯独这次却没有,好生奇怪。”

美人乙:“休要胡说,我记得某年某月某日,尊上也是这么突然地消失了。”

美人丙:“还不是因为那色狐狸隔三差五地跑来宫中骚扰,把尊上气得离宫出走了。”

白子游:“……”

没过多久,他一脸迷茫地来到了正殿门口,眺望着那条消失在霞色尽头的蜿蜒小路,陷入了震惊。

魔尊该不会真的像他们所说……是离宫出走了吧?

可被欺负的人不是自己吗?

白子游深感莫名其妙,摸了摸脖子上的咬痕,又摸摸那块立了大功的翡翠玉牌。

两日前的那场变故有些古怪,竟险些令自己心神失守,走火入魔,幸亏有这块玉牌护住了灵台清明。

翡翠玉牌如今得了宠,端端正正地挂在了小仙君的脖颈上,那模样与其说是玉坠,倒更像块护符,看着就心安。

此物既然是温千晓特意送给自己的,保不准他预料到了什么。

白子游窝在风竹楼里思忖了两天两夜,才鼓足勇气出来想找人问个清楚,谁料这家伙竟一直没回来,行踪不明,一时无措起来。

他在殿门口立了一小会儿,又觉得这种行为着实有些傻气,转身回了风竹楼。

反正温千晓大概过几日就会出现,说几句不知真假的甜言蜜语,然后和往常一样继续没皮没脸地赖在风竹楼看自己种花。

这么大个孽海魔尊,还能丢了不成。

那日离开孤绝山后,魔尊大人径直去了万噬裂谷。

孽海的某处荒芜之地。

裂谷横劈过数座丘陵,从云端俯瞰下去,仿佛大地上睁着一只细长的眼睛,盛着深不见底的浓雾。

温千晓停在了瞳孔上方的位置。

灰色浓雾翻涌着,咆哮着,愤恨而徒劳地拉扯那纹丝不动的身影,凄厉的哭嚎从耳边呼啸而过,逐渐变成一种尖锐的非人语调,喋喋不休道:“叛徒!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