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江小姐,想不想看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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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她忽然梦见自己便成了一株藤蔓。

那藤蔓翠碧可爱,在森林田间漫无目的地走,走着走着,竟幻化成一个人,那人看不清面孔,拿着一支笔趴桌上弯弯扭扭地写字。

写了什么也看不清,大约是些哄人的话,然后就见她将那信笺送到了一位白衣如雪的郎君面前,声音脆生生地:“…”

在听到那声叫唤前,江蓠醒了过来,醒来时还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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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有种那人名字就在嘴边呼之欲出的感觉。

江蓠晃晃脑袋,试图晃去那种莫名的感觉。

起身时才发现窗被吹开了,有风从外刮进来,雨落窗台滴滴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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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杯水,干脆走到书案前,试图将梦中那封信默出来,默了半天,只想起来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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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狼毫空悬半日,再想不起一个字来。

江蓠将笔掷下,靠着椅背,回忆起梦里那道白色身影。

面目也是模糊的,只记得那发冠如莹玉,腰间宝剑望一眼,都要将眼睛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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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人胸口空落落的发凉,像是有什么在等待填满;而梦里那道白色身影要比沈朝玉的更清更冷,让人想起高挂在空中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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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会做这样的梦呢。

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江蓠重新躺回床上,想着明日还要去白鹿书院,又要见到沈朝玉,一团乱麻中,渐渐也睡着了。

不过,第二日去书院时,却没见到沈朝玉。

反而是听说,昨晚汴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烟娘死了。

“烟娘?”

江蓠听到这个名字,总感觉莫名熟悉,等想起这熟悉感来自哪儿,脸色便不由古怪起来。

如果她没记错,上回在揽书斋三楼,跟人偷情的也叫烟娘。

春莺却误会了。

“你不知道她?那你可知曲江十二色?”

江蓠点点头:“知道。”

此事褚姐姐告诉过她,汴京青楼十二座,每年重阳节前,都会租一艘画舫在曲江池上举办一场花魁大赛。

这曲江十二色,就是这十二青楼里每一楼推出的“色”。

“烟娘就是这曲江十二色之一,也是去岁选出的花魁。”

春莺道。

前面的森柏叹道:“这样一位活色生香的美人,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春莺努努嘴,示意江蓠往旁边看。

江蓠才发现,屋内竟有书生在悄悄抹泪,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春莺掩了嘴小声道:“烟娘艳名远帜,去岁又得了花魁之名,自然引得不少王孙公子追逐,偏偏又死得奇惨,尸体倒挂在寺庙门口不说,连心都没了…这样一桩事,顿时就闹得沸沸扬扬的,一日夜便传遍了整个汴京。”

“凶手可太大胆了,也不知是何等样心肠的人,竟舍得对那娇滴滴的美人下手。”旁边有人叹道。

还有人道:“我倒是听说,昨晚朝玉公子险些就将那凶手捕了,可惜那凶手狡诈,也不知施何手段,竟然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真是见了鬼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诸位,莫要忘了圣人言。”

一书生提醒。

森柏折扇一打,脸上带着炫耀的意思:“难道你们未听说,中元节那日白马寺发生之事?”

中元节那日…

江蓠一听,那日白马寺在举行盂兰盆会,并未发生什么事…

不对,后来确实听外面闹哄哄的,知客僧还急匆匆地去找了沈朝玉,说是春大人有请…

江蓠心想着,森柏已经开始道:“听闻那日有人将一具尸体倒挂在了白马寺门前那棵百年榕树下,那尸首衣裳都给扒了,浑身赤1裸着,胸口和后背画满了金色梵文,胸口的心也没了,十分邪气…但你们记得,当日白马寺在做什么?”

江蓠记得:“在办盂兰盆会,请七圣,诛恶邪。”

“没错!”江蓠一开口,森柏的眼神就落到她身上,褚莲音瞪他:“你看什么看?”

森柏这才悻悻将视线收回,道:“凶手趁着白马寺大办盂兰盆会之时,行此之举,不就是挑衅?我观凶手怕是对佛极为憎恨。”

“此话有理。”

有人附和。

“那既然是对佛有怨…”一人突然道,“莫非当真是恶鬼作祟,要食人心?否则,以朝玉公子的身手,和卫所的甲字队,怎会让人杀了人、挖了心,还扬长而去?”

此话一出,全场一惊。

登时,整个屋内的气氛都变得怪异起来,凉嗖嗖的。

森柏摩挲着肩膀:“莫要吓人!这朗朗青天,哪来的鬼?”

江蓠脸色也有些白。

记忆里似有什么在浮现--就好像这食心之事不是第一次听到。

…到底何时听到的呢。

春莺一脸苦恼。“就这破案子,我阿爹忙了两个月也没见好,昨晚还连夜被圣人叫进宫去一阵好骂,”她叹气,“可怜我阿爹本来脑袋上还能留有几根毛,现下啊,只能找手艺人替他做一顶假的。可真是……”

她这话一出,顿时将方才诡异的气氛给冲散了。

一群人笑了出来,森柏拍着桌子:“春大人嗳…”

他边笑边道:“我知道有一个手艺人做这很在行,回头将地址写给你。”

有人问他:“你如何知道?”

森柏神秘兮兮地道:“因为我阿爹也需要。”

那人想起吏部侍郎露在帽子外的浓密头发,瞪直眼睛:“居然,居然…”

江蓠在旁边听着可乐,弯了弯唇,没忍住也笑了出来。

春莺已经将纸拍到森柏桌上,森柏大笔一挥,当真大方地将地址给了她。

春莺喜滋滋地拿了纸回来,小心收起:“回头去找我阿爹领赏去。”

江蓠看她:“你阿爹若知道你今日在学堂内如何说他…”

春莺理直气壮:“他如何会知道?便是知道又如何,脑袋几根毛,谁看不见?”

江蓠:“…”

“莫这般看我,其实吧,我还有个消息,”她看着那边还在高谈阔论的一帮人,压低声,“阿蓠妹妹,你可要当心了。”

“当心什么?”

“据闻那挖心之人是个色中恶鬼,你知道吗,那死的一个个…都是那百里挑一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