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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眼影沉沉 李李翔 2295 字 2022-08-20

,经常来陈家走动。被他这么一提,猛地想起来,哈哈笑起来,说:“我想起来了,当年老陈老是嘀咕我,说你整天拿着一把美式机关枪跑得不见人影。眨眼间,过去这么多年了,老陈也走了,你也这么大了。”说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微笑说:“幸好乔其有出息,没有辱了老陈的名声。”蔡中称赞地看了眼乔其,立即接上去笑嘻嘻地说:“司徒老弟,老陈就这么走了,乔其还得靠你帮忙呀。”司徒协连连笑说:“好说好说,一定一定。”一口应承下来。气氛融洽,言笑晏晏。

司徒协的妻子转头对蔡中微笑说:“蔡局长,这是你女儿吧,长得跟一朵花似的。”蔡中有些得意地说:“哪里哪里,头疼着呢。”司徒协打趣说:“外头有多少年轻小伙子排着队,以至于让鼎鼎大名的蔡局长头疼不已?”众人哄然笑起来。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不负所望。

吃完饭司徒协夫妇先离开了,时间还早,蔡如舒精神熠熠,拉着母亲的手提议到附近的商场逛逛再回去。她母亲笑说:“我年纪大了,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经得起折腾。”钱美芹笑说:“小舒要逛的话,让乔其陪你好了。”蔡中点头,笑说:“那让他们年轻人玩去吧。我们几个还是赶紧回家舒舒服服地睡觉。”陈乔其没有异议,送他们几个上车了,才折回来,笑问:“你准备去哪?”

蔡如舒和乔其同年,自小相熟,俏丽活泼,眨着眼睛笑说:“陪我去看电影怎么样?”陈乔其大手一挥说:“走吧。”蔡如舒沿着街道慢慢走着,歪着头对身边的陈乔其说:“当年你为什么非要去北京念高中?我们大家都吓了一跳。你说都不说一声,就那样走了。”语气亲昵,颇有几分埋怨的味道。陈乔其一脚忽然踏进路边上的草坪里,怔了怔,瞬间失了神,被强行压抑许久的感情如奔腾而下的潮水突然将他淹没,呼吸逐渐困难。

蔡如舒毫不知情,伸出手连忙拉住他,嗔道:“怎么踩到里面去了。”抬头抱怨说,“这边的路灯怎么又坏了,黑漆漆的,有点暗,什么都看不见。”陈乔其立即跳出来,往前走了几步,笑说:“没事,一不小心就踩了进去。”两个人沿着街道随便走着,到处是流转的灯光,五光十色,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陈乔其在电影院门前停住了,笑说:“这家电影院什么时候改建的?我记得以前破破旧旧的,现

在整得跟歌剧院似的。”蔡如舒抿嘴笑了一下,说:“早就改建了,都好几年了,谁叫你不在。”陈乔其随意应一声说“是吗”,然后说:“你不是要看电影吗,就这家怎么样?”蔡如舒看着他笑,点头同意了。

放的是很热闹的一部片子,打打闹闹,轰轰烈烈,故事很有意思。黑暗里,蔡如舒看得低笑出声,转头看陈乔其时,斜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已经沉沉睡去了。她心头猛地闪过一种疼惜的感情,这么吵闹的环境也能睡着,可见真的是很累很累了。将他手上捏着的饮料轻轻抽出来,犹带有暖暖的体温,双手捧在手心里,忽然喝了一口,有些凉,心里却是热的。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偏过头去继续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想咳嗽的时候也拼命压住了。

然而陈乔其并没有睡着,他只是闭上眼睛想起小时候和萧君来这里看电影时的事情。那个时候还没有包间,长长的椅子,窄窄的通道,昏黄的走廊,差强人意的灯光布景,密密麻麻挤得到处都是人头。窗户的帘幕又厚又重,视线有些模糊,台阶乱七八糟的,老是提心吊胆,生怕一脚踩了个空。他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随着人群往里走,还比她矮一点点,可是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喧嚣声中仿佛什么都听不到,只听得见彼此的粗重的呼吸声——被人群挤得简直喘不过气来。他喝她喝过的奶茶,同吃一包爆米花,甚至抢她咬了一半的地瓜干。她抢不过,瞪眼看他,脸上的神情愤愤的,表面上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又偏过头去不理他。

吃完了零食,她兴趣缺缺地用衣服垫住头睡着了。他弯下腰装作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脸颊,没有一点动静,于是更大胆,伸出舌头偷偷地舔了舔她的嘴唇,上面还有残留有柠檬奶茶的味道,很甜美。荧幕上的扫帚在高空飞来飞去,到处穿梭,惊险至极,像他那个时候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同样的惊险刺激。出来后,他对她说“我喜欢你”,只换来她气冲冲的一句“真是荣幸”。

想到这里,陈乔其忽然睁开眼睛,一个挺身站起来。蔡如舒吓了一跳,问:“你醒了?”他点点头,说:“我去一下洗手间。”站在镜子前,旋开开关,掬起一把水拼命冲脸,额头鬓角的头发全部沾湿了,水珠顺着喉结一直流到衬衫里。镜子里倒映着的仿佛是另外一个他,疯狂的,桀骜

不驯的,绝望的,希望的;可是统统被站在外面的他死命掐住了。忽然愤怒得难以控制,对着墙壁用力地捶了一拳,手指立即又红又肿,仿佛断了一样,可是那会儿丝毫没有感觉。

等他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恢复冷静,仿佛真的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电影刚刚打出字幕,他将手随意插在口袋里,微笑说:“看完了?还想去哪里走一走?”蔡如舒迎着他笑:“不了,有点儿晚了,回去吧。”乔其要送她回去,她婉拒了,抬头看着他说:“你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声音里满是柔情蜜意,像四月春风沉醉的晚上,吹在她身上传到他身上。

晚上洗完澡的时候,陈乔其冷着脸看着镜子里自己,似真似假,完全相像却又完全相反——厌恶至极,痛苦之至。身体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缠绕得死死的,箍得丝毫不能动弹,网的周身全部是尖锐的刺,转个身就扎进身体里,一直穿到心口,露出森森的泛光的针尖。他突然大吼一声:“总有一天会要回来的!”然后退后几步,随手抄起手边的重物,用力砸出去。

后来陈家浴室的玻璃经常换,因为老是被砸得粉碎——当陈乔其不能控制心中强烈的思念和妒忌时。陈家的用人一开始听到巨大的声响,惨白着脸战战兢兢地立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进去。钱美芹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见到翘着腿闲坐在沙发上的陈乔其,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提着的心放下来,小心地问:“乔其,怎么了?”陈乔其甩了甩未干的头发,耸肩说:“没什么,心情不好。”钱美芹悄悄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替他带上房门。第二天让人换了一块玻璃。

她去咨询心理医生,医生认为他是压力太大,责任太重,所以借这种方法宣泄心中过重的负荷,是一种正常的情绪发泄——尽管暴力一些。可不是吗?他仅仅只有十八岁!可是肩上心上承受的是整个陈家的天和地。后来当陈乔其再砸自己浴室里的玻璃的时候,钱美芹吩咐底下人,不得大惊小怪,任由他砸。砸了再换,换了又砸,渐渐地整个陈家的人习以为常。连换玻璃的师傅也对陈家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一来二去,熟门熟路,陈家上上下下都认识了。

没有过几天,在双方家长的同意下,陈乔其和蔡如舒订婚了。陈氏内部所产生的紊乱冲击暂时缓下来,逐渐朝原先的轨道上滑去。

《青眼影沉沉(实体版)》李李翔 v第 50 章v 最新更新:2010-05-01 10:48:06

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这么过下来了。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偷偷溜进来的时候,赵萧君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一会儿,思绪有瞬间的停顿,才想起来身在何处。她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了眉心,脸色有点苍白,嘴唇有些干燥,为什么一觉醒来却没有神清气爽的感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夜里依稀有梦,人影绰绰,朦胧一片,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梦见了什么。是无可奈何的旧人还是似曾相识的往事?俱往矣。

轻微的动静引得身边的人问:“怎么了?”声音还带着初醒后的低沉沙哑,满是慵懒的味道。她打了个哈欠,“天亮了。”声音清晰,不像刚刚才醒的样子,掀开被子就要起来。成微双手按住她,眯着眼睛说:“还早,再躺一躺。”她探手出去拿起床头的闹钟看了一眼,推了推他说:“快起来,要迟到了。”成微咕哝一声:“我是老板,有迟到的权力。”

她笑了下,说:“那你就多睡会儿。”披衣坐起来。成微霸道地拦住她:“你陪我多睡会。”她不为所动,推开他,连声说:“哎,哎,哎!我至少得起来做早餐呀!”成微干脆地说:“不吃了!”她“啪”地打掉他伸过来的手,敏捷地跳下床。惹得成微喃喃地嘀咕:“呜——狠心的女人。”

赵萧君站在客厅里怔怔地想不起来该做什么,迷茫了一下,才懒洋洋地走进洗漱间梳洗。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气色有些差。摇了摇头,挺直肩膀,用冷水用力地擦脸,精神才稍稍好一些。

房间里充满清粥的香味,引诱成微一骨碌爬起来。走到厨房却没有看到人影,立即推开浴室的门,还是没有人。莫名其妙,心有点儿慌乱,大步穿过客厅、书房、健身房、卧室还是没有。一个箭步冲到阳台上,空荡荡的唯有随风摇摆的衣裳,在灿烂的晨光里跳舞。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大概是阳光太过强烈的缘故。

他双手撑在阳台上,头顶是湛蓝的天、纯白的云,辽阔无边。伸出手,晨风从指间穿过,了无痕迹,只有手心还残留着瞬间而过的温柔的触感。直到急促的门铃声将他的思绪唤回。赵萧君提着袋子,抱歉地笑了一下,“我忘记带钥匙了,吵醒你了吧?”他的心才着了地,逐渐回归到原来的位置。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拥着她往里走。赵萧君边摆碗筷边问:“我买了烧卖和小笼包,你喜不喜欢吃?”他拿着毛巾走出来,说:“我喜欢喝粥。”

赵萧君笑,“盛好了,正放在那里晾呢。”走过去,将他刚才打开的房门一一关上,问:“找什么东西吗?”成微“嗯”了一声,说:“我忘记车钥匙放哪了。”赵萧君径直走到客厅的冰箱前,从上面拿下钥匙交给他,“你昨天晚上一回来就找饮料喝,随手搁在上面。”成微心里刹那间涌起一阵强烈的无法用言语传递的感情,忽然喊她:“萧君!”她回身,抬了抬眼睛,“嗯”了一声,用眼神问他。他顿了顿,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笑说:“帮我拿双筷子。”赵萧君白了他一眼,笑骂:“真是爷们!”还是走到橱柜前,拿了筷子,顺带拿了勺子。

吃饭的时候,赵萧君说:“我今天想去一家公司面试。”成微看了她一眼,问:“为什么想要出去工作?”赵萧君奇怪地看着他:“人本来就应该工作。”成微顿了顿手中的筷子,有些不赞同地说:“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赵萧君疑惑地问:“为什么?那家公司不好?”

成微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巴,扔在桌上,说:“一,又没有经济压力;二,工作太辛苦。你身体虚弱,还是多歇一歇。家里不需要你出去工作。”她不赞同地说:“歇得够久了。我不想一天到晚都窝在家里。”成微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电子钟,拿起笔记本包和车钥匙,亲了亲她的脸颊,说:“乖,先听我的话。时间到了,我要走了。”赵萧君不满地叫:“成微!”成微转身,直接吻她,封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然后说:“我是怕你累着,你看你,这段时间瘦了多少。这件事,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赵萧君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离开了,忽然没有胃口,漫不经心地收拾了碗筷。呆窝在沙发里,房子很大,天花板很高,越发显得渺小。阳光很好,空气很新鲜,可是一点儿声音都听不见。一大早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做,却觉得半点力气都没有。精神萎靡,思绪茫然,生活一下子失去了目标,空虚得可怕。等她无力地抬头,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过去了两个小时。她有些骇然,跳起来冲到穿衣镜前,幸好只是两个小时,不是二十年,她还年轻,无声地吁了一口气。看着镜子里那个黯然失色,憔悴不堪的女人,她决定振作。

找出荷叶镶边式的白色衬衫和膝盖上洗得泛白的牛仔裤,穿上平底的帆布鞋,头发随便扎着,干净清爽了许多。只是涂了涂唇彩,脸色立即显得红润活泼起来。找出许久不用的睫毛膏,微眯着眼睛一下一下刷着,总算变得黑亮有神。对着镜子转身,不错,至少还年轻。心情好转,身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