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

“三爷放心,奴才届时自然替您打发掉这起子势利眼您落魄的时候不见他们来问,您发达了反倒凑上来了,忒不要脸”李大富啐了一口,见主子心情仿佛很好,这才战战兢兢开口,“三爷您看,太太本是叫咱整治您的,没想您反而出息了。她知道后还不扒了咱的皮,咱这些年对您也是忠心耿耿”

贾环被他念的直想睡觉,摆手道,“行了,我会想办法要回你们的卖身契,到时你们就是我的奴才,谁敢碰你们一根毫毛,得先来问过我再说。”

李大富放心了,好一番拍马,也不问主子究竟怎么要回卖身契。五年相处,他只知道一点环三爷但凡有话必定落到实处。在三爷的人生里,压根没有不可能三个字。

车夫听得嘴角直抽,暗道这对儿主仆忒不要脸,童生试刚开了个头,连秀才功名都还没到手呢,就妄想中状元了说得跟真的似得

赵姨娘本以为儿子要等放榜了才回来,没想考完当天就回来了,心里不禁有些打鼓。莫不是考得太差,没脸看成绩吧

她特意嘱咐厨娘弄了一桌好菜,将儿子的酒杯满上,小心翼翼问道,“儿啊,你老实跟姨娘说,这次是不是考砸了考砸了也没事,你还小呢我朝开科以来就没有十岁出头的秀才。咱再等一两年也不迟。”

她生怕儿子厌烦了不肯再考。这么些年下来,儿子练武的热情一直比读书高,若参加武举定然是一考一个准。但走武举之路殊为不易,得实打实的拿命去拼,且贾政是文官,格外厌恶武将,想必不肯出力。儿子指不定就被派到边疆苦寒之地,临到头来一席马革裹尸,叫她落得个孤苦无依的下场。她怎么着也不会同意的。

贾环仰头喝干杯中美酒,慵懒的歪在炕上,笑道,“姨娘且放心,儿子如果没给你拿个头名回来,就在后院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你就吹吧别人读书那是头悬梁锥刺股,你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你要是中了头名,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赵姨娘知道儿子从不妄言,当即放心不少,但头名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想的,朝小吉祥招手道,“去花匠那儿要把锄头过来,就在我屋里放着,好日日提醒你们三爷说话须得谨慎,切莫挖坑把自己埋了”

小吉祥忍笑,当真要了把锄头过来在屋角立着。

贾环笑睨赵姨娘一眼,也不分辨,只管喝酒吃菜。

等待放榜的半月里,贾环一页书都没看,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挨个儿受用一遍,又叫工匠打了一副锋利的铁爪,打算给自己养的斗鸡安上。

“成了,咱走。”最后一枚利爪绑牢,贾环抱着长相狰狞的斗鸡朝村东头行去。

李大富亦步亦趋的跟着,赔笑道,“三爷,咱又去斗狗李癞子的大将军都死在您手上,想必这回不敢应战了。”话落,见那鸡晃着脖子要来啄自己,忙火急火燎的跳开。

都说物似主人型,这话果然没错。瞅瞅三爷养得这只鸡,还不够那獒犬一口吃的,偏一上去就把对手的眼睛抓瞎,而后好一番蹂躏。牛犊一般壮实的獒犬撑不到下场竟就那么归西了,差点没把李癞子气死。

鸡把狗给斗死,叫最初嘲笑三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没了言语。

“他总不会跟银子过去不。”贾环摸摸窝在自己怀里无比乖巧地斗鸡,启唇一笑。

许是因为祖上曾出过武将,所以李家村的男人个个都习武,民风颇为彪悍,最是盛产地痞流氓、混子无赖,闲时凑到一起斗鸡斗狗赌几个钱,弄得到处乌烟瘴气。寻常人家万不敢把女儿嫁进来。

不得不说,将贾环送到李家村,王夫人也算是煞费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