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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人没算计到,连府中大权都丢了,王夫人心中气得发疯,偏面上不能显出一丝半点儿的不满来,只得解下对牌交给鸳鸯。

“大夫怎还未到来人,拿我的帖子去催催”她转头呼喝,看上去十分着急,内里却恨不得贾环立马去死。若大夫来了没查出问题,这个性情乖戾,心机又十分深沉的庶子她是万万容不得了

赵姨娘紧紧拉着儿子的手,眼见他浑身发烫,呼吸渐弱,直吓得丢了三魂没了七魄,还是匆匆赶来的大夫提醒,才被丫头婆子搀到一旁静候。

王夫人心不在焉的喝了几盅茶,见大夫停下诊脉,忙问道,“如何”

“脉相微弱怪异,似内伤又似中毒,老朽一时辨不分明,方才听丫头说了情况,想来应该是内伤,先行开些调息的药慢慢吃着。”大夫保守的答道。

竟是真的内伤了王夫人瞳孔微缩,心中万分诧异。不过,即便真伤了又如何她照样得把这祸胎除了。好在掌家的是自己侄女,不是邢夫人,她若要行事也还便利。

“严不严重什么时候能好”赵姨娘急声询问。

“能不能好且难说,只慢慢养着。不过公子年小,年过去想是能养好的。”看向赵姨娘时,大夫眼里闪过一丝怜悯。脑袋才砸了个大窟窿,又受了这么重的内伤,且次次都是奴才所为,这贾府也太龌龊了,完全不给庶子一点活路啊

“天杀的奴才谁给你的胆子如此糟践主子待我回了老爷把你一家都活剐了给我环儿偿命我环儿命苦啊左一个小厮要害他,右一个小厮也要害他,竟没人将他当个堂堂正正的人来看庶子难道就不是老爷的儿子了吗庶子就活该受人磋磨吗满京里打听打听,万没有这样狠毒的人家”赵姨娘脑袋一晕,撞开门帘就跪在外间嚎啕,那凄厉的控诉越过好几道院墙都能听见。

“快别哭了,我和老爷自然会为环哥儿做主”王夫人忙使人去扶,又用五十两银子堵住大夫的嘴,唯恐这些事传到外面,替自己招来个苛待庶子的名声。

赵姨娘虽没甚脑子,但论起撒泼打诨,满府里无人可敌。她又哭又嚎又骂,任谁来劝也不起身,头发乱了,妆容花了,珠钗掉了,衣裳脏了,情状竟比躺在床上的儿子还凄惨。惹得匆匆回转的贾政心烦意燥,对着王夫人一通咆哮。

因不是第一次,他心里也有些怀疑王夫人平日的贤惠慈善是作假,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冰冷的审视。苛待庶子看似事小,被御史逮到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王夫人心中慌乱,矮下身段给赵姨娘道歉,又送了好些药材和纹银,然后自罚去佛堂念半月经文。

最后还是见儿子的烧退了,呼吸也平稳了,赵姨娘这才消停下来。

晚间亥时,贾环在赵姨娘嘤嘤不断的低泣声中苏醒,握了握拳,运了运气,感觉到在体内四处爆炸的剧痛已经完全消失,炽烈地,能叫所有细胞死亡又重生的热流也已经消退,这具身体看似瘦弱,却比以往多了许多韧劲,五感亦更加敏锐,就像剥掉了原本包裹在体表的硬壳,彻底释放了本我。

那种由弱小变得强大,从而主宰自己命运的感觉又回来了。贾环启唇,畅快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