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堰没料到宝瑜是这个反应,怔了瞬,反倒笑起来, 正襟危坐看着她,“怎么,闹脾气了?”

“闹脾气了又怎么样。”宝瑜状似生气道,“我说我要出去,我不想天天缩在这个破院子了。我再怎么说也是宋府的大夫人, 凭什么你们一个个地都要限制我的自由。老夫人不让我出去也就罢了, 你是谁?你的辈分还没有我大,有你阻止我的份儿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 宋堰不但没有不高兴, 笑得反而更开了, 换了个姿势,瞧着宝瑜拍桌子。

宝瑜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你怎么不说话?”

宋堰问:“要我说什么?”

宝瑜刚才是装作生气, 这次是真气了。

她看着宋堰那幅无所谓的样子,真想将桌上的酒泼在他的脸上,这么想着, 也就这么做了,但手刚摸到酒盏,宋堰忽然探身过来,轻柔哄了句:“好了。”

宝瑜的动作顿住。

宋堰的脸凑在她的眼前,近得她能数清楚他的睫毛,入鼻是淡淡的酸甜味道的酒气。

“都听你的,行不行?”

四目相对,宝瑜愣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将宋堰推开,再坐直身子的时候,脸已经红了。

宝瑜小声训斥他:“宋堰……你能不能注意些分寸,别再离我这么近了。”

宋堰屈起一只腿坐着,手腕搭在弯曲的膝头,低低地笑。

他笑了好一会,忽的伸手抓了酒壶在手里,仰头灌了一口,用手背抹去唇角的酒液:“宝瑜,你知道吗?其实我上辈子,第一次见到你,我就——”

宋堰只说了半句,顶着宝瑜好的视线,他闭了闭眼,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算了,你不爱听。”

宝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第一次见到我,怎么了?”

宋堰弯着唇:“没怎么……就觉得你真美,美得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样。”

许是被酒气熏得也醉了,宝瑜哼了一声,嘟囔道:“你骗人,我还记得的,你第一次见我,冷得像尊石雕一样。没叫人,也没行礼,转身就走了,把我和一众亲朋晾在堂屋,尴尬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堰大笑起来道:“那我给你赔罪了。”他说着,真的从榻上站了起来,冲着宝瑜鞠了一躬。

宝瑜也笑起来,她往后靠在软榻上,摇手道:“不原谅,不原谅。”

宋堰没再说话,只是笑着看她。

宝瑜没有看见,宋堰在弯身又起身后,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藏着的压抑深情。

……

这一场酒宴到了深夜才结束。

第二日早上,宋堰照旧按着平日的时辰起来,简单吃了早饭便带着奉和奉武去看店。昨天他太高兴,喝得多了几杯,直到坐在马车上的时候,额头还是宿醉后的胀痛。

他看了看日头,约莫辰时刚过,想起昨天宝瑜的醉态,宋堰暗自发笑,心道她此时应该还在赖床,没有起来。

“走吧。”宋堰撩开车帘,吩咐了奉一声。

奉喝了声“驾——”,马车还没走两步,忽然有道女声从大门口处传出来:“宋堰,你怎么没有等等我呢?”

“……”宋堰错愕地看过去,瞧见宝瑜已经神采奕奕地站在了马车前,一双眼亮亮地看着他。

“昨天不是说好了,你会带我一起去粮铺的吗?堂堂宋家掌柜,你可不能食言。”宝瑜说着,冲他伸出了手,“不拉我一把吗,我自己可爬不上去。”

宝瑜说出来,宋堰才想起来昨日被勾得意乱情迷的时候,他许诺过什么。

刚想反悔,眼前忽然多了一双细白的手,宋堰心头一跳,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吞回去。

冲他示好的宝瑜,即便只是这样些微的示好,他也根本没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