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叔道:“你师父生前厌恶繁文褥礼,死后自该让他早日入土为安。他姐姐回来,倘有闲言,叫她问我好了。”杨大叔是死者的长辈亲属,有他出头作主,杨门弟子纵有腹诽,也就不便再说了。
当下众弟子扶棺出殡,坟地就在杨家属后的山上,墓穴早已掘好,墓碑亦已竖立,是云紫萝亲手写的卫夫人体娟秀隶书。十多个工匠守在那儿,只待棺材放下,便可将坟墓“合龙”。
九尺桐棺,一堆黄土,生前曾纵横江湖威震南北的名武师就此长埋。云紫萝抱着爱子,痛哭夫君,在墓旁几乎晕厥。
岳豪心里想道:“才不过两天功夫,就样样准备好了,还有心情书写墓碑呢!哼,哼,也亏她哭得出这副眼泪。”不觉发出了一声冷笑。刚才他在灵堂里的冷笑是无声的,这次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声音虽然并不响亮,在他身旁的闵成龙已听得清清楚楚。幸好此时正是一片哭声,他的笑声夹在哭声之中,除了闵成龙这个“有心人”之外,旁人可没有留意听他。
闵成龙愕然回顾,岳豪低声说道:“大师哥,今晚请你到小弟家中,小弟有事奉告。”
说话之时以袖掩面,说完了话,便哭起来。闵成龙暗暗好笑,心里想道:“我这师弟倒是和师娘旗鼓相当,大家都会假戏真做。”
三更时分,闵成龙依约来到岳豪家中,只见除了赴保定报丧的方亮之外,众人都已在座。闵成龙道:“原来你已约齐了同门了,要商议什么事情?”
岳豪道:“正是有关师父这次暴毙之事,要请大师哥给我们作主张。”
闵成龙道:“你好像对师娘有点不满,是么?”
岳豪冷笑道:“岂止不满,依我看来,恐怕师父就是给师娘害死的。”
此言一出,大家都吃了一惊,四弟子范魁是忠厚老实的人,忙道:“二师哥,没有证据,可莫乱说!”
岳豪义冷笑道:“证据没有,蛛丝马迹,却是处处可寻。我先问你,你见到师父的遗体么?”
范魁道:“没有。那天一早,我来到师父家中,棺材已经钉上盖了。”
岳豪道:“是呀!请问为什么要这样急于钉上棺盖,不让我们瞻仰遗容?”
范魁道:“杨大叔恐怕师娘太过伤心,故此师父死后,便即封棺,不想让她再见。同时也是恐怕天气热,会有尸臭。不过我虽没有见着师父遗体,五师弟、六师弟那晚却是在场的。”
闵成龙道:“鹏举,联奎,那晚师父暴毙,师娘是不是立即就叫你们进去?师父的面色怎样,有无瘀黑?七窍有否流血?”
宋鹏举、胡联奎不过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大孩子,给大师兄这一连串的问话吓住了。五弟子宋鹏举讷讷说道:“我当时又害怕,又伤心的、没看清楚。后、后来师娘就叫我们去叫杨叔公了。”六弟子胡联奎道:“我当时只知道哭,也、也没想到要去看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