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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宝钗缘 梁羽生 1611 字 1个月前

段克邪气得七窍生烟,大喝道:“你再骂,我就打你的嘴已!”突然以迅捷无伦的身法,倏的欺身直进,一巴便掴过去,薛红线大惊,收剑遮拦,已来不及。

段克邪正待掴下,心里忽地想道,“不可,她与我虽没成亲。到底是有着夫妻名份,婚约尚未解除,依礼不可打她,何况她纵有千般不是,我也该念着史、段两家的上代交情。”

薛红线亦非弱者,段克邪稍一犹疑,她已一剑削了回来,要不是段克邪缩手得快,指头几乎给她削断。

薛红线见段克邪双手空空,初时还并不想伤他性命,只是想把他拿下,交父亲发落。待到险些给他打了一记嘴巴,大惊之后,又羞又气,心想,“大盗的儿子,果然厉害!我真糊涂,对强盗怎能手下留情?我若不伤他,给他挨上了一点,就是一生也洗不掉的耻辱了!”

薛红线的剑法已得妙慧神尼的真传,这时羞怒交加,招招都是指向段克邪的要害,段克邪的轻功极其了得,但他屡次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却也无法夺取薛红线的青钢剑,只能保住自己,不至于受伤而已。他本来有一肚皮的话要说的(包括临时想起解除婚约在内),但他所要说的事情,都不是三言两语讲得清楚的,在薛红线招招紧迫之下,哪有机会容他细说?激战中段克邪摹地一个翻身,挥袖一卷,薛红线使劲一削,削下了段克邪的一幅衣袖,但她的佩剑也已被那幅衣袖裹了两重,未曾解开,急切之间,那是不能伤人的了。

段克邪松了口气,哈哈说道:“小姐,你错了!”薛红线正怕他乘势反击,却见他忽然停下说话,不觉一怔,说道:“我怎么错了?”

段克邪道:“你说有什么样的父母就生什么样的子女,这话根本不对。你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薛红线越发奇怪,不禁问道:“你这话怎讲?”

段克邪道:“你的生身之父是个饱读诗书,深明大义,高风亮节,笑傲王侯、超迈俗流的人物。当真称得上是个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你是他的女儿,却为何没有学他的模样?”

薛嵩受封藩镇,手握重权,谄媚他的人自是不知多少。那些盈耳的奉承说话,薛红线也早已听得厌了,但她却从未听过有人这样的称赞过她的“父亲”,心里想道,“我爹爹是个武人,读书甚少,我幼年所读的诗书,还是卢妈教我的。他身为节度使大官,每日里门庭如市,也似乎谈不上清高二字。你这番说话,用来称赞一个淡泊名利、隐居田园的高士倒还可以。用来称赞我的父亲,那却是不合身份了。”同时又暗暗惊讶这个“小贼”的谈吐居然不俗,好奇心起,又禁不住问道:“你说我不像我的父亲,那么在你的眼中,我是何等样人?”

段克邪逍:“你么?唉,你受了薛嵩的薰陶,依我看来,已差不多变成似他一样的势利小人了。要不然,你就不会等着做节度使的少奶奶,也不会骂我是小贼!”薛红线面红耳赤,大怒道:“你简直是语无伦次,刚才还称赞我的父亲,现在又反口骂他!”段克邪道:

“不错,我称赞的是你的生身之父,骂的是薛嵩!你刚才不是骂我的父亲吗?你骂我父是乱臣贼子,其实这两句后正好奉送给薛嵩!他曾奴颜婢膝的称安禄山作主子,而巨又是货真价实的绿林大盗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