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妩性子柔弱,没有主见,根本不是当官的材料,若她有陆如琢十分之一的果敢决断,哪怕裴玉的一半,都不至于被逆党架起来,做了名义上的领袖,实际的傀儡。
女帝也知道薛妩只有才名却无野心,但她还是起用了她。
后来发生的事全天下都知道,薛妩谋逆,祸首株连九族,其他逆党一网打尽,再不成气候。
皇权尽归女帝手中,一箭双雕。
薛妩只是这场轰轰烈烈的政治斗争中,一开始就决定被牺牲的棋子。
她的才情,她的出身,只是让她更快地踏上黄泉路。
裴玉攥紧了手,看向面前的无名冢。
风吹过河谷,其声哀哀。
陆如琢低声道:“你娘为你取了一个名字,叫作霈玉。”
“是哪两个字?”裴玉转过来看着她。
“霈然作雨,子当如玉。”
裴玉低眸沉思。
陆如琢道:“她希望你哪怕一生风雨,也要做一名谦谦如玉的君子。”
裴玉看向她的眼睛,目光如炬道:“姑姑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陆如琢垂眸一笑,唇角却有些苦涩。
***
十九年前。
吏部侍郎薛妩一身飞禽官服,端坐在案几前,长发披散。她抬起头,露出分外柔美的一张脸,看向背负双手,缓步踱进来的年轻女子。
“逆臣薛妩,你可知罪?”陆如琢从身后拿出一本密折,啪的丢在她桌案,冷冷道。
薛妩看向那折子,含笑叹了口气。陷主负
她直起身,从几案后走出来,俯首拜倒。
“罪臣,认罪。”
时年十八岁的陆如琢确认后院无人,回身关上房门,扶起跪地的薛侍郎,薛妩刚生产不过两月,脸色苍白失血。
“薛大人,你为何不向陛下上折分辩?”陆如琢向来没有波澜的神情竟有一丝急切。
她不信当日对她施以援手,赠衣赠食的恩人会谋反。
“有何分辩?我确是结党营私,罪臣之首。那些罪名,没有一条是假的。”
“可是……”
薛侍郎抬手,制止了她的话,她淡淡一笑,竟有一丝如释重负之感。
“如我一死,能换得天下太平,也算死得其所,不是吗?”薛妩垂眸,低声道,“我累了,陆大人。我厌倦了朝堂政斗,波云诡谲,这一生都处在算计之中。”
陆如琢哑然。
薛妩道:“我甘愿一死,只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
陆如琢肃容道:“请大人直言。”
薛侍郎领她走进内室,卧榻上一个深红色的襁褓,里边是一个睁着乌溜溜大眼睛的女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