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薇的话,纪千柔和公冶秀珠,皆是一愣。

“我的意思是,”薇薇斟词酌句,“他是梦里的崔绍,却不是正在做梦的那个崔绍。”

这句解释简单明了,连公冶秀珠都快理解。

“你如何知道?”她飞速抬杠。

薇薇抿唇不语,心道,我总不能告诉你,天生仙魄对天生邪魔有感应,我看到他不觉得讨厌,他就一定不是了吧。

纪千柔倒是没有刨根问底。

她缓缓开口:“王妃,假若你见到齐王,能一眼认出他来吗?”

“能。”白薇迟疑片刻,还是给出肯定的回答。

纪千柔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

齐王妃对齐王,果然还是用情至深啊。

她唇角微扬,看着少女的眼神,带上怜悯。

抚了抚下巴,遥望远去的车驾,薇薇若有所思,讨厌鬼不在梦中他自己的身上,会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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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破烂玩意,丑死了,我才不要穿!你快让崔勉之给我滚过来!”

甘泉宫内,景王居住的忘忧殿内,一个美丽的女子大发脾气。

裂帛之音响起——

紫金色华美的裙,被撕成两半,摔在地上,上面串成线的珍珠,也洒落一地。

侍立一旁的宫女心疼得差点晕过去。

这件珍珠紫金络衣,请了闵州最好的衣匠制成,光是工费,就花费不下百金,更别布匹和点缀在上面的濂珠。

莺莺姑娘却嫌它丑。

还把它撕了!

可是她却敢怒不敢言。

景王殿下一向待人宽厚,可陶姑姑是太后赏赐给景王殿下的人,不过冷眼嘲了莺莺姑娘几句,就被从府中打发出去。

别说一件裙子,她就是把我撕了,殿下还要担心她是不是手疼吧?

也不知道这么一个下贱的舞姬,哪里来的手段,把殿下迷得丢了魂魄。

宫女酸溜溜地想,嫉恨地睨女子一眼。

披着薄衫,唐莺莺长发垂落,雪白的胴体若隐若现。

她赤着脚两脚站在毯上,蹲身去捡珍珠。

捡了约莫二十来颗,她又忽然变脸,将手中的珍珠向下一砸,生气地说:“崔勉之呢,他怎么还不滚过来见我?”

宫女在心中将她骂个半死,却不得不哄着说:“莺莺姑娘,王爷日理万机,不是说来就来的。”

“日理万机?”莺莺哼了一声,坐到锦椅上,眼波流转,“他一个病秧子,在床上都折腾不了一盏茶的工夫,有什么万机需得他去理?”

宫女面红耳赤。

又等了会,随手抄起茶盏,向门外一砸,唐莺莺焦躁道:“你快去叫他滚过来!”

青瓷茶盏应声而裂。

珠帘晃了晃,一个苍白削瘦,面带病气的青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宫女福身:“殿下!”

景王崔勉之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宫女退下后,他看向披着薄衫的美艳女子:“唐莺莺。”

听到这个声音,唐莺莺身形一颤,眼中有泪花一闪而过。

近情者怯,她一时居然不敢看他。

“崔勉之……”

喃喃出声一句,唐莺莺终于抬头去看他。

那双翦水般的眼里,带着眷恋和怀念,和说不出的复杂。

忽然,她意识到什么,倏地站起,厉声道:“你不是崔勉之,你是谁?!”

凝视着她,“崔勉之”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讥诮说:“唐莺莺,景王活着的时候,对你万般宠爱,你却厌恶他,待他死了,你再也见不着他了,倒是千方百计跑到别人的梦里,想要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