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枕边月 赫连菲菲 1663 字 3个月前

肃宁公府,窗下两人正在对弈。

茶香四溢,热气腾腾氤氲着饮茶人的面容。

肃宁公落了一颗黑子,抿须道:“听说,你叫人在查虞家的事?”

对面年轻男人面不改色,波澜不惊,徐徐开口,“是,父亲有何训教?”

“没有。”肃宁公眼看白子杀了自己一片布好的局,目露遗憾神色,“你大了,在外行事,自有你的道理。”

顿了顿又说,“不过,还是要托付你几句,莫太出格,这件事如今异常敏感,圣人虽看重你,毕竟事关雍王,那是圣人最疼爱的儿子。”

严璋笑了笑,“是我输了,父亲棋艺孩儿远不及。”

肃宁公瞥他一眼,冷哼,“装模作样。”

父子倆罢了棋局,小厮进来换下棋盘,置上茶几。

严璋替父亲亲斟了一盏茶递去,肃宁公顺势问,“虞家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严璋沉吟,“镇南侯久在北地,劳苦功高,骤然投北,北夷人能给他什么好处?北夷王三子、六子,皆死在他剑下,他同胞兄弟三人,又为抗北捐躯,如此仇怨,何谈降敌?怕是只有不共戴天,不死不休。通敌一罪,简直就是笑话。”

肃宁公叹了声,“正为朝中不少人怀有与你一样的心思,所以圣人才迟迟未下定决心处置虞长安,可眼前的证人证言,确实对虞家不利。又兼雍王之事……几乎动摇国本,群臣便是有心替虞家说说话,也要考虑眼前圣人的心情。”

严璋垂眼饮茶,默了片刻,淡声问:“父亲觉得,雍王受俘一事,谁人获利最大?”

肃宁公怔了下,旋即摆手打断他,“慎言,这种事没有证据,岂能胡言?”

严璋哂笑,“近来靖南王在朝中动作频繁,外家景阳伯府畜养歌姬瘦马,四下行贿……圣人虽暂未有所表示,但不见得心里没点疑虑。父亲别忘了,负责北军粮营司库的杨大人,还是景阳伯世子的泰山。”

他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肃宁公面色凝重,显然他也早就想到了这一重。

屋中静默下来,只闻杯盏碰碟的细微声响。片刻,肃宁公生硬地换了个话题,“你母亲替你相看的姑娘你瞧不中,孙姑娘哭哭啼啼回家去了,你究竟有什么想法,不如跟你母亲早早交个底,朝中如今都在传,说你跟华阳的事八九不离十……”

严璋摇了摇头,抬手捏捏眉心,“儿子不孝,令父亲母亲忧心。”

“你总是这么一句,你母亲可不饶你。”肃宁公笑说,“再有相看的场合,不若露个面,做做样子也罢,你也不小了,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再拖下去,你母亲要寻大夫来瞧你了。”

见严璋难得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肃宁公笑意更深,“行了,忙你的去吧。”

严璋告辞出来,站在院外吹了会冷风。

与世上大多数与他身份相近的贵族公子相较,他确实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寻常人家的公子,十三四身边就安排了知事的丫头,他对自己要求严,对自己的枕边人自然也要求不低,总觉得还没遇上那么个可心的人。以往母亲还由着他,教他自由散漫了这许多年,如今年龄渐长,爹娘就不免多了些烦忧,怕他是不是不正常,又怕会不会就此憋闷坏了,这些难以启齿的话虽没明着说出来,可瞧他时的目光总带点令人哭笑不得的怜悯……

林康在外探头探脑,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又恢复成那个朗风明月般高洁雅正的君子,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听他一字一句的回禀。

“陈颖的事与虞姑娘说了,虞姑娘瞧上去挺失望的。也是,好不容易查出点什么,突然线在这儿全断了,爷,要不要、您瞧瞧她去,安慰安慰她?”

话音刚落,就见严璋锐利如电的眸光朝自己射过来,他意识到说错了话,他们世子爷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为了这点事亲自去哄女人?再说,现如今是虞姑娘巴结世子爷,可不是世子爷讨好虞姑娘。

未料下一秒,就听严璋淡淡地道:“备马。”

林康还以为自己意会错了,他忙又追问了一句,“爷?是去浅蘅巷?可要去接上虞姑娘?”

前面的人头也不回,“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