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危言耸听!”金道长嘴硬道,“我亲自看的风水怎会出错?那柳圆圆说是大仙,但说穿了就是一条蛇妖,妖怪的话不足为信。”

老七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发出一声冷笑。

孙天师拨弄他那根长长的眉毛,微微一笑:“话也不能这么说,金道长若是不肯轻信,不如亲自潜水下去看看?”

“你个老贼!”金道长咬牙切齿,气得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你就巴望着我下去占一个墓坑吧?心思歹毒,当我不知道呢?”

“金道长,您这话的意思,老夫我可就听不懂了。”孙天师眸中划过一道精光,脸上依然笑眯眯的,“您这是信了柳神婆的话,还是不信呢?”

金道长噎住,登时脸红脖子粗,脸上挂出相来。

其实于他而言,无所谓信或是不信,重要的是他不想被诸如孙天师、柳神婆这样走歪门邪道的人牵着鼻子走。

沈司星看出门道,瞟了眼陆廷川的神色,心知酆都大帝不会为凡人的口角插手。

他轻叹口气,待众人看过来,才说:“关于墓坑的用途,目前仅仅是猜测,不一定在暗示我们自相残杀。我们也没有理由这么做,耐心等到明天直升机来接就好。”

金道长以为沈司星站自己那头,当即昂起下巴,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

“但有一件事不得不提,游轮上乘客和船员互相残杀,是因为他们喝了云仙湖的水。也许,水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们迷失了心智。”沈司星睫羽轻颤,悄声道,“而我们之中,已经有半数以上的人在潜水时喝过湖水。外头在下雨,没碰过湖水的人,也或多或少沾到了些。”

他声音清泠泠的,却像一颗颗石子激起一波波巨浪。

此话一出,大堂内阙静无声,屋外风雨萧萧,雷声轰鸣,越发令人胆颤。

“所以,你推测我们早晚会失去理智,像游轮上的人一样走上绝路?”老七点头,语气恶劣,夹杂了一丝兴奋,“确有几分道理,这座湖心岛……孤悬于云仙湖中央,跟漂浮在湖面上的游轮差不多。”

沈司星和老七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吓人,金道长浑身发毛,抬头见到大门外远远走来的柳圆圆,忙不迭岔开话题,高声招呼她过来。

柳圆圆的下肢仍是蛇身,婀娜多姿地扭到门口,听到卓玛的尖叫,才抱歉地笑笑,在众目睽睽下化为人类的双腿,穿着热裤,脚踩凉拖,兴冲冲地走进游客中心。

一进屋,柳圆圆就瞥见躺在沙发上陷入昏迷的柳神婆,懊恼地跺跺脚:“怪我,在湖底待得太久,让我老妈累着了。”

听沈司星说柳神婆没事,柳圆圆吁了口气:“那就好,你们不知道,云仙湖下头有多骇人……”

柳圆圆眉飞色舞,中气十足地复述了一回湖底奇遇,半点不像被吓到的样子,神智看上去十分清明。

这让沈司星对自己的推理产生了怀疑,说不定,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呢?

入夜,雨风,没有消停的意思。

以防万一,众人把门窗关好,从员工宿舍翻出几床军绿色的旧被褥,掸去灰尘和霉味,铺在大堂地上打地铺。即使出什么事,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两名潜水员因为队友去世,又目睹了柳圆圆的真身,早就被吓个半死,劈手夺过被子,把自个儿紧紧裹好,坐到大堂角落的柱子下,抱团取暖瑟瑟发抖。

柳神婆缓缓苏醒过一回,但精神头不算好,由柳圆圆亲自照料。

孙天师和老七师徒俩占了一张长沙发,金道长待不下去,端起茶壶,负气坐到前台弧形的长桌后头,在桌下打好地铺。桑吉和卓玛则扯了一张窗帘,睡在大堂的长椅上。

沈司星抱着沉甸甸的被子,磨蹭到陆廷川身边,呐呐道:“给你的。”

话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陆廷川如今是酆都大帝,不需要像凡人一样吃饭睡觉,闭目养神即可,这么廉价粗糙的被褥,陆廷川怕是看不上眼。

“嗯,放这儿吧。”陆廷川坐在窗台下,拍了拍身侧冰凉的大理石砖。

沈司星半跪下去,低头给陆廷川铺被子,露出皙白的后颈。

被陆廷川盯着瞅,让沈司星的动作有些僵硬,但看得出他平时没少做家务。至少,能独立生活,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不一会儿,沈司星小腿就跪麻了。他局促地站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陆廷川斜倚墙面,屈起一条长腿,坐姿懒散,墨色长发迤地,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被褥。

闻言,轻声笑问:“去哪儿?”

沈司星头皮一紧,心想,地方那么大,他想睡哪儿睡哪儿,扯一条被子糊弄一晚就行了,总不能跟陆廷川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