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闭上眼,衣袂随风纷扬,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在深不见底的巨壑里,一只微小的蝴蝶从夏之秋的额前缓缓飞离,它带着细碎迷离的光缓缓飞向碧蓝的天空,而身下,女子宛如褪去的蝶衣,永永远远坠入深渊。

殊不知,当女子彻底被黑暗吞噬时,蝶神宫一瞬倾塌,灰尘遮天蔽日,千万只蝶灵倾巢而出,向四处争相逃窜而去。

每日于山顶修炼,似乎也是一件佳事。除了头顶那片青天,江令桥再没有旁的事要做,晚来无事时,会铺开纸笔心无旁骛地写些书信,由冯落寒的青鸟送去,这一日便也这样消无了。

心里存着一个遥远的念头,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明月高悬的夜里,江令桥和容悦总是边散步边说说笑笑,街巷上的人时多时少,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然而醒来时,却又什么都没了。

下雨的夜里,她常常会梦见他,他像从前那样唤她的名字,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可是,电闪雷鸣又会让她下意识地惊醒,她蒙头躲在被子里,努力想让自己睡过去,可雨声嘈杂,像是胸膛里悬着的一根刺,刺得她的心痉挛得难受,双眼泛起湿热的潮气,她坐起来望向窗外时,阴云却将星辰掩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透不出来。

只要自己记得,他就会永远存在吗?

眼泪一滴滴砸下来,江令桥披头散发地瑟缩在床角,早已数不清是第几次这样无助地在夜里哭了。

“骗子,你明明说过不会先弃我而去的,你骗我……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单薄的字句颤抖地重复着,浑浊的夜风就这样吹了一整晚,待到曦光捅破窗棂,映落在脸庞上时,再缓缓起身,若无其事地开始新的一日。

希望的火延续了性命,火影便会在余生之中愈燃愈盛。

她会在吃饭时准备两副碗筷,幻想容悦就坐在自己面前;夜里就寝时,幻想着他与自己和衾而卧,写字时他就在旁边默默看着,似乎这样,心里会稍稍好过一些。

江令桥病了,可这种病却在治愈她。

日子一日复一日地过,渐渐地,她已经不会再在夜里惊醒,而后独坐着等待天明了。当不需要刻意去幻想,容悦的残影仍会时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胸膛里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已经结上了难看的疮疤,不碰,便也不会再疼了。

“怎么又在写字?”容悦总是这样问。

江令桥埋头写字,头也不抬地应道:“我哥叮嘱的,非要雷打不动地每日一封家书,否则便要来亲自看顾我修炼,这怎么能行?”

写完后一面耐心地将笺纸封好,一面却又暗自嘟哝着:“修炼长进不多,字倒是越来越清秀了……”

有时容悦问:“今日吃了什么?”

江令桥答:“没吃。”

容悦便忧心:“怎么能不吃饭呢?你看看你这脸色,小心还没成仙就把自己给熬没了……”

江令桥忍不住笑,反问他:“你今日吃了什么?”

容悦想了想:“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