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溪的笑声渐渐熄了,最后化作一抹浅的不能再浅的的笑意,留存于眼角眉梢。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琴弦,真心被浓厚的云翳遮掩住,叫旁人看不出一点所思所想。

半晌,她堪堪仰起头来,望向江令桥的目光不知是冷还是热:“右护法此番回忘川谷,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回谷主,”江令桥道,“属下幸不辱命,此行是来取新帖的。”

“哦——”巫溪淡淡点头,嘴角又荡开笑意来,“果然,右护法乃我肱股之臣。”

她说这话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旁的李善叶,李善叶遇上了那目光,却坦然垂首,从容而不见半分异样。

眼前一道明光起,江令桥双手承接之处,稳稳落下一副竹简,下端的红穗还隐隐残余着些许寒气。

犹如死亡的温度。

拿到了幽冥异路帖,江令桥也无心再停留,行了一礼之后便径直告退。

巫溪也未挽留,抬目看着她一步一步消失在视线中。渐渐地,四下又死寂下来,连一处鸟啼都不闻于耳。

巫溪坐于箜篌前,定定地望着那高阔洞开的大门,声音缥缈得宛如从一千年前走来——

“怎么,你们两人也有龃龉了?”

李善叶将目光从大门处淡淡移了回来,凝望着手里的玉箫,叹息似的笑了一声:“兄妹间的小打小闹罢了,至多三五日便能恢复如初……”

殿中再无话,半晌,箜篌声又起,一如此处无人来过一般,依旧柔和静美。未消多时,箫声潺湲,如春水徜徉出薄冰,缓缓飘过太极殿。

然而,这些并不足以抚慰这片疮痍的埋骨之地。

容悦仍守在第一重结界的永夜里,这里无人,无花,无草,无兽,实在寂寥得很,他便来回踱着步,一边侧耳警觉着四方动静,一边翘首盼望着江令桥的踪影。

然而,没等来江令桥,倒是等来了一个面目凶狠,浑身戾气的威武大汉。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又是怎么进这里的?”他的鼻孔里喷着粗气,手指关节掰得咔咔作响。

“啊?这里不能进吗?可是你们也没在门口写告示啊!这如何能怪我?”

容悦一边同他装傻嘴遁,一边悄悄攥紧腰间的匕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非我忘川谷中人,胆敢擅闯!”那人手提着一把长矛枪,正危险地对准了他,“我看你便是相思门派来的细作吧……”

容悦站定,眼神冷冷扫过眼前人的面容,嗤笑一声:“你形单影只,行为鬼祟,如今更是贼喊捉贼,焉知不是细作?”

“强词夺理,胡言乱语!”面前之人显然被激出了怒气,霎时提起长枪,一个箭步就径直刺了过来,“看我不把你擒获,送去谷主面前邀功赏!”

容悦扭身一躲,避开了长枪的锋芒,一脚将其踩在了脚下。

“就你这功夫,有本事别用法术,谁将谁擒去还未可知呢!”

一句话有如醍醐灌顶,那人立时便在枪中下了内力。再次刺来时。肉眼可辨那长矛如获新生,锐处更锋,端处更利,使起来更为轻巧,又由玄铁铸就,可达千斤,落在敌人身上依旧重压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