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页

欲/尘埃腾飞 艾米 1012 字 1个月前

陈霭看见有些男女在离安检门不远的地告别拥抱,她以为滕教授也会来个洋玩意,拥抱她一下,她决定大大方方接受他的拥抱,不要搞得像个乡巴佬一样。但他没来拥抱她,只坐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进了安检门。

她如约打了他交待过的所有电话,每次都是刚响了一声,他就拿起了电话,然后两人琐琐碎碎地讲几句,虽然没什么重大意义,但感觉很亲切。她出门旅游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尝到有人牵挂的滋味,以前她都是来去无牵挂,走了就走了,不用赵亮送,到了地方也不用给赵亮打电话,回来了就回来了,也不用赵亮去接。那时觉得无牵无挂很自由,现在想来却是孤独得像一片浮云,还是有个牵挂感觉更好。

开会的那几天,两人也经常通电话,他问她会议情况,她问他家里的情况,似乎两边都进展顺利。

她的 presentation 做得不错,至少人家能听懂,还提得出问题,她也听得懂人家的问题,她回答问题也不成问题,因为都是她亲自研究过的问题,所以整个过程没出一点问题。

她本来很怕跟老外攀谈,但滕教授交待过了,一定要多认识人,多结交人,所以她也壮起胆子,一有机会就去跟人攀谈。与会人员每人胸前都挂着个牌牌,上面有大字印刷的姓名、单位和职称。她来之前就研究过每位与会人员,知道谁是本领域的泰斗,谁是某知名大学的教授,谁发表过哪些主要文章,谁得过哪些奖项。这次一个个都对上了号,有机会就大胆上去攀谈。

与会者当中女性并不多,华人女性更少,她在那群人里很抢眼,人们一下就认识了她,记住了她,都亲切地叫她“ ai ”(霭),她跟好几位知名学者合了影,跟很多人交换了名片,过得很是滋润,差不多忘了d市还有人在受苦受难。

陈霭回到 d 市的那天,还是滕教授来接机。她虽然只“窄别” d 市和滕教授几天,但感觉像是去了很久很久一样,兴奋得不得了,像只小鸟一样对滕教授叽叽喳喳,讲她在 k 州的见闻,讲自己跟那些大人物交谈时的尴尬场面,讲下榻旅馆的豪华和舒适,讲饭食的昂贵与难吃。

她讲了一大折,才发现滕教授脸色疲惫,人好像瘦了许多,在她的一再追问下,滕教授坦白说:“我姐来了,住在我家, nancy 跟我姐又闹了起来,我妈 — 情况很糟糕 — 已经送进医院了 — ”

“啊?那你还跑来接我?不呆医院照顾你妈妈?”

“我姐在医院照顾 —- ”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是说她们两个是什么时候闹起来的?”

“就是你走之后 — ”

“那我打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一点都没说?”

“我说那干什么?何必搞得你开会都不安心 — ”

“这次又是为什么事闹?”

“还不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nancy 说我姐洗衣服的时候故意把她的衣服扔出洗衣机,我姐说是因为洗衣机装不下,准备洗第二锅 — ”

“滕妈妈病这么厉害,她们两人还为这么点小事吵闹?”

“都是 nancy 在那里闹,我姐没理她 — ”

“她又把你姐赶出去了?”

“赶是赶了,我没让我姐走,不过这两天我姐一直呆在医院 — ”滕教授叹口气,“我一再叫我姐别来别来,她不听,我也不好硬性阻拦,毕竟我妈也是她的妈,病这么重,眼看就不久于人世了,她要来看一眼,尽个孝,我能阻拦她?”

“那当然不能阻拦。我们直接去医院吧。”

“你不回去休息一会?坐了这么远的飞机,你不累?”

“不累,我坐飞机都是在睡觉 — ”

艾米:尘埃腾飞(42) (儿童不宜)

十月 25, 2009 &iddot; 89 条评论

两人一车开到医院,来到滕妈妈住的icu(tensive care unit,特护病房,重症监护病房),一个人住一间,条件很好,仪器很先进,比陈霭工作过的高干病房还好。

滕妈妈躺在病c黄上,气色很不好,才几天时间,已经判若两人。陈霭走到病c黄前,问候滕妈妈。滕妈妈不像上次那么乐观了,很伤感地说:“陈大夫,我这次怕是不行了,我自己感觉得到—”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滕教授已经告诉陈霭,医生说滕妈妈是胃癌,但陈霭还没来得及问滕妈妈本人知道不知道。她听说过美国的医生都是直截了当把病情告诉病人的,是癌症就毫不隐瞒地对病人说“你得的是癌症,某某癌,某期,还有某某年好活”。但她听滕妈妈的口气,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她不知道是有关美国医生的传闻是错误的,还是滕妈妈没听懂医生的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