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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不渝 艾米 988 字 1个月前

据说中国人对文字的权威性是很景仰的,“书上说的”,“报纸上说的”,曾经相当于“那还能是假的?”。过去的文字有没有这种权威性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这个信息爆炸且高度商品化的年代,“书上说的”,“报纸上说的”绝对不能等同于真理或事实,尤其是这个网络时代,人人都可以上网发表东西, 照片搞假非常容易, 如果你不加分析地当成真的,那是很危险的。

既然说到文字的“真实性”上来了,那么我也顺便把我的一贯主张再声明一下:如果把故事当成真实的,能使你更好地欣赏故事,那就把它当成真实的;如果把故事当成真实的,使你痛不欲生,心情郁闷,那就把它当真虚构的。

有人是认死理的,不喜欢我这种回答,一定要弄清究竟是不是真实的。那我没办法,只能劝你别那么顶真,也不能指望从我这里得到肯定或否定的答复。你可以批评艾黄不诚实,你也可以威胁以后再不相信艾黄了,不看艾黄码的字了,你甚至可以把以前看过的艾黄的故事全吐出来,但我能给的答案就是这个。

《 至死不渝 》 的故事从语言上来讲,也是艾米的一贯写法,用的是她的“艾米腔”,她平时说话就是这个腔调,她自己说“我说话从来没个正经”,所以叫我不要匆匆忙忙去死,因为她怕致悼辞的时候不够严肃。她用不来“两行心酸的眼泪顺着脸颊向下滚落”之类的语言,当然她也用一些华丽庄重严肃的词,但那多半是为了搞笑。

据说亚洲有些国家,写作有写作的语言,说话有说话的语言,两者可以有天差地别,而他们所谓写作的语言,在英语里面被称作“ flowery nguage ”,有很多词并不传达 seantic 意义,只传达修辞意义。据说那些教外国人英语写作的老美,最怕这样的学生,因为纠无可纠,完全是融化在血液里的,从小就是那么写的,哪怕说话说得再简洁再自然,只要一动笔,那些 flowery 的句子就从笔下倾泻出来了。

艾米自己是研究文笔文风的, 所以很清楚哪种文笔称得上flowery 她是很不喜欢flowery的文笔的, 所以她都是以口语写作。 艾园很多人是先天性地喜欢艾米这种叙述语言,因为大家是知傻,喜欢艾米的语言也就是喜欢大家自己的语言,如果在生活中遇上,大家说起话来一定跟在艾园跟贴是差不多的。还有些人是逐渐习惯了艾米这种语言,而一旦习惯,再回头去看那些 flowery nguage ,就不免觉得有点酸,有时会冒鸡皮疙瘩。

一路跟读的人当中,痛恨艾米的叙述语言的是很少的,如果痛恨,每天跟读就成了一种折磨。艾米的语言,一般不成为阅读障碍,即便你没发现她语言的妙处,也不影响你阅读故事。有些心领神会的读者,常常可以从艾米的语言中看到她的几个鬼脸,并因此发出会心一笑。

但那些初次读艾米故事的人当中,确有一些读得不舒服的,因为他们脑子里对所谓“文学语言”有一个框框,那就是要跟口语大不一样,如果跟口语一样了,他们就觉得你“文笔不好”。实际上,叙述语言是向着生活语言的方向发展的,世界如此,中国也如此。从前中国的书面语是文言,但说话是白话,后来白话逐渐被用于写作,文言写作就被淘汰了。现在这种 flowery 的叙述语言还有多久的生命,我就不知道了,但总的趋势是要被淘汰掉的。

艾米对情节的安排,自然是遵循“挂枪说”,从后往前推的。写什么,不写什么,基本是一开始就确定的,但每件事写多详细,则是可以根据情况变化的。她原来准备写到五十集,然后去脱产读统计博士,那会写得比较简略,每件事仍会写到,因为不写就影响故事发展,但不会写得太详细。后来因为换工作等原因,她暂时没去读,所以就写得详细一些,也就多出很多集。最后几集,因为八卦新闻的干扰,她不想再细写了,所以就比较简略地带过。

从题材方面来讲,艾米不喜欢写重大题材或者重大事件。 《 战争与和平 >> 那样的题材,她是肯定不会动那个心思去写的,她看 《 战争与和平 》 的时候都把战争与和平跳过了,只看爱情部分,因为她那时还很小,对爱情还有点兴趣,如果是现在,可能连爱情部分都跳过去了。她也不会一本书把一个村庄的人的故事全写进去,或者把一个家族的故事全写进去。

有人把写重大题材或者众多人物称为“厚重”,认为艾米这样的单线叙述个人小题材是“单薄”。但贪多嚼不烂,贪大也嚼不烂。重大事件很难写全面写完整,经历过的人尚且不可能全面了解一个重大事件,没经历过的人就更是道听途说了。同一个事件,处在中心的人和处在外围的人看到的肯定不同,处于上层的人和处于底层的人看到的也肯定不同,要想写出真实完整的历史风貌,恐怕是不可能的, 所以才有人说“历史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