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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锦的年华 尼罗 947 字 20天前

三锦直向他使眼色,一双大黑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我还有约会呢!”

严云农久处天津,也认识这位兰西,此刻就回身对她一点头:“我要借他一晚上,兰西小姐不会介意吧?”

兰西倒没多想,只微笑着摇摇头:“严司令问的蹊跷,他又不属于我,我怎能干涉他的自由呢?”

严云农得了这个答复,便一把攥住三锦的手腕,又遥遥的对舞厅那方的一队青年男女做了个告辞的手势,而后就一阵风似的把三锦给卷走了。

严云农如今在北平的居所,乃是一套规规矩矩的二进大院落。因他尚未娶亲,所以院内常换女眷,近来这位临时太太名叫黛云,本是胡同班子里的一个清倌人,因生的貌美,便被严云农一眼看上,花大价钱买了回来。

严云农本是同着一班纨绔青年去北京饭店消遣的,不想偶遇三锦,便当即改变主意,把人强行带回了自己家中。三锦懊恼的捶胸顿足,进院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对严云农怒道:“你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耽误我的好事!”

严云农身披着黑色大氅,此时因觉秋风寒冷,便撩起大氅将三锦裹进了怀里:“还好事?你个傻子!”

三锦不由自主的随他进了房。这时一个大丫头走进来,伺候着严云农脱了外面大衣裳,又将茶水烟盘子等物一并搬运了过来。

严云农盘腿坐在烟榻上,捧着杯热茶喝了两口,见三锦还站在地上赌气,就拍拍身边笑道:“脱衣服上来吧!听了这下面这番话,你就知道我的好心了!”

三锦知道自己这时也走不得了,又的确觉着屋内暖烘烘的很热,便走过来坐在烟榻边,弯腰去解皮鞋鞋带:“说吧。”

严云农放下茶杯,向他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问道:“这回你和兰西,睡没睡过?”

三锦直起腰来,低头解着马褂的纽扣:“要是没有你搅局,现在应该就是正睡着呢。”

“原来也没睡过?”

三锦层层叠叠的没少穿,脱了一层又一层,居然也忙了一身汗:“原来……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后来她不是和别人好上了么?我就一直没找她。”

严云农吁了一口气:“去年睡过?那没事——三锦,我告诉你啊,以后这个兰西是不能再碰了。”

三锦刚把袜子也脱了,此时就怔怔的扭过头来望了严云农:“为什么?”

严云农清清楚楚的吐出字来:“她有脏病!”

三锦一惊:“你怎么知道?”

严云农冷笑一声:“别想歪了,我可没去给她检查过身体。前一阵子她陪过盐务局老赵——那老赵因为杨梅疮,都进过多少次医院了?兰西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她会染不上?”

三锦的脸有点发白:“那……那我亲过她的手,总不会有事吧?”

严云农见他是真怕了,就伸手在他后背上摩挲了两下:“那没事,别上床就行。”

三锦很沮丧。

他蜷成一团侧躺下去,像被人兜头泼了一通冷水一样。严云农倚着个靠枕坐在他旁边,一边拍着他的身体,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三锦,你得听我的话,我比你年长几岁,见识总要广一些。别总去和那帮不三不四的什么摩登小姐胡扯了,又浪费钱、又不卫生。你要是实在不愿娶亲,那就放个好丫头在身边,也是一样的方便。”

三锦挣扎着坐起来,用签子挑了烟膏在灯上小心翼翼的烧,口中咕哝道:“哪儿有好丫头啊。”

严云农凝视着三锦的背影,觉得他好像一只小小的蜂蛹,常年委顿在透明薄软的包衣里面,思索着一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根本就是个与现实脱了节的废物。

他不记得自己花了这废物多少钱——这么多年,已经没有了一个具体的数目。三锦其实很穷,全靠着卖房卖地来支撑门面;卖到现在,约莫着也该是山穷水尽了。但他对此总是那么淡然,仿佛不晓得什么叫做穷困和危机。

严云农抚摸着三锦的肩膀,同时闲闲的说道:“这回来北平,我真是开了眼界!原来我以为我就挺精明的了,结果和人家金总长一比,原来我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土包子,羞愧呀!过两天金总长回请,你也跟着我去交际交际,看看南京政府那边的水平。”

三锦一气儿吸了三个烟泡儿,心情随之恢复了平静。翻身转向了严云农,他不甚来劲的答道:“我去算是干嘛的?又不认识那些人。”

严云农一推他:“那你回天津养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