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和记者到了地方,利古尔才发现自己想得简单了,因为他们根本连伊芙的面都见不到,别塔日报的总编也不行。

坐回车里,他跟记者都挺郁闷。

这记者很精明,总是削尖脑袋找机会想要一个劲儿往上爬,利古尔常常在他身上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不自觉总想提携他一把。

小记者看着那被军队把守的严严实实的大门,眼睛转了两转,道:“直接采访伊芙·兰切斯特恐怕是不行了,不过我警局里认识点人,可以去挖挖料,看兰切斯特家族怎么跟杀人犯扯上关系的。”

利古尔点了点头:“去吧,小心点,这件事很危险。”

“只要有价值,危险也值得。”说完他一踩油门,“主编,我先送您回家,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手告诉你。”

利古尔一路沉默,他没办法面见伊芙拿到证据,这篇报道应该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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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警局已经忙乱成了一锅粥,警长亲自坐镇指挥现场也没办法把这一锅粥给料理清楚。

电话此起彼伏地响,警员回来一拨又出去一拨,硬是掘地三尺也没能把罪犯给找出来。

还真是奇了怪,各大车站机场查完监控也没见着人,各大酒店宾馆也没有类似的人入住。芜君的人际关系实在很简单,交际的人挺多,但能作为朋友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连苏德这样的关系都被划进可能窝藏他的人里进行了调查,硬是一点影子都没逮到。

而通过他人际关系的排查,知道李尔·德卡拉曾经跟他有过亲密关系,可这尊大神正在警局大厅沉脸坐着,芜君杀了他父亲,现在谁也不敢上去查问他知不知道芜君的去向。

这边警长一个小时就能接到一通来自别塔宫询问进度的电话,压力就不用说了,那边各大媒体报纸硬是把警局围了三层,也在追问事情的真相和进度,警局临时派去对付这帮家伙的发言人也快顶不住了。

最近得到的确切行踪就是那个出租车司机说的,在护城河边把人放下,他就开走了,后来手机收到通缉令才知道自己载了一个杀人犯。

司机还摇着头说,谁能想到那样一个有礼貌衣冠楚楚的人会杀人,况且他还从别塔宫出来,一看就是有地位的人。

李尔坐在大厅角落里,盯着这门口来来去去的人群。冷风呼呼从门口往这屋里灌进来,他穿了一件不太厚的长呢大衣,却丝毫感觉不到这寒冷似的木然坐着。

然而,他紧紧捏着电话的手心里却冒出了汗,手机也被他捏得滑腻腻的。

大概是在两个小时前,他接到了一通电话。号码是一串短号,很明显是从街边某个电话亭里拨过来的,打电话的人一直没有出声,从听筒里发出轻轻的呼吸声。

他明明在嘈杂不已警署大厅里,然而那呼吸似乎把他带进了另一个世界,那世界里没有别人,只有他和手里的电话,以及电话里轻轻传来的声音。

李尔紧抿着嘴唇,唇角微微,他想说点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边都沉默着,直到电话挂断。那沉默既漫长又短暂,那沉默又不止是沉默,仿佛发出巨大的轰鸣,现在仍然在李尔的脑子里回响,闹得他快要歇斯底里。

他知道自己应该把这通疑似犯罪嫌疑人的电话报告给警署,而他就在警署里,却没办法把电话交出去。

芜君会逃跑吗?他能跑得了吗?刺杀国家元首这样的罪行,如果不把他抓住处以死刑,恐怕对上对下都无法交代过去。他到底怎么想的?他到底要怎么办?这些问题李尔全然无法回答。

然而有一点他自己清楚了,尽管他认为芜君应该被抓住,可他却不想,要不然手里那条重要线索,他都快要把手机给捏化了,还是没有办法坦然交出去。

再兵荒马乱的夜晚也终将过去,金乌东升、玉兔西沉,再重大的事件,再沉重的悲痛也无法拦住时间的脚步,城市的边缘已经出现了一丝鱼肚白,浓黑的夜色被冲淡成了浅灰,黎明就要来了。

这是个冬日里的好天气,虽然滴水成冰,但天上一丝云雾也没有,一会儿必定有一颗光芒刺眼但是没有一丝温度的太阳。

李尔感觉自己头疼眼酸,警长又过来劝了一次,劝他离开,如果抓到罪犯,会第一个通知他。李尔只是摆摆手,继续坐在角落里,盯着那个大门。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是在等待他被逮捕的消息,还是等待他逃离约京市的消息,李尔自己也说不准,所以只是等待着。

一晚上过去了,还没抓到人,或许逃掉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了吧,芜君那么聪明,肯定早给自己想好了后路,李尔埋头揉了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