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在上听完他的话,差点没笑出来,心道这位左盟主的把戏,不就是他对屠啸行使的那套吗。不过这关山越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不论好坏,赖在这条船上准错不了,至于那帮乌合之众,死活和谁相干!
厉盟主很好说话,他道了句好,就再没有第二句了。从容起身,走到船舷边看向那些船,船上人一眼扫去少说有五六十,个个揣着发横财的美梦而来,见了他有些尴尬,但依旧壮着胆色拱手,叫了声厉盟主。
他点点头,“其实这次只是初探,毕竟没有牟尼神璧,就算找到鲛宫也进不去。诸位知道前面那座岛么?”他伸手一指,广袖在风中飘拂,“那是龙涎屿。”
众人不由对视,眼里的金芒又开始闪耀。
厉盟主笑了笑,“对啊,就是盛产龙涎的龙涎屿。龙涎香的市价,想必各位都知道,官秤一两,金钱十二个,一斤折变成铜钱,是四万九十文,其价非轻。我先前还在与宗主门商议,孤山宝藏不知远在何方呢,放着近在眼前的财不发,岂不是傻了?恰好诸位都到了,我任盟主那天便对八方英雄许过诺,有财大家发。诸位,现在财就在眼前,如何?登岛采香吧!”
这话一出,众人立刻欢欣雀跃起来。看看水里,黑黄色的脂胶凝固成团,零零星星地飘浮在蓝色的水面上,简直像漂了满海的金子。离龙涎屿还有段距离,就发现了这么多的龙涎香,那要是登岛,拿剑绞、拿刀劈,就算不去找鲛宫,也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江湖上有名的大侠们,一个个心向往之,但又自矜身份,那种想要不敢要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滑稽。
厉盟主的笑容扩大,太阳底下慈悲如佛,“这个时候就不必讲究身份了吧,人活一世,几个能有这样的际遇?为免空手而归,先装他一船龙涎香再说。”
盟主真是善解人意到没话说,不过也有懂行的人质疑,“龙涎屿上不是有龙吗,上去会有危险吧!”
结果盟主蹙眉微笑,“哪里来的龙?日月书上记载,龙在每年春分时节才来岛上交戏。现在才过立秋,离春分还早着呢。再说富贵险中求,哪里也没有现成的金山银山让你们挖。”
所以说,错误的史料记载害死人,龙涎屿上的龙应当是盛夏时节开始活动,并且昼伏夜出。他们来得晚,没有看见昨晚群龙交战的盛景,如果早看见,龙涎香就算再名贵,也没人会觊觎。
船队向龙涎屿驶去,就算有人疑心有诈,巨大的诱惑还是占了上风。厉盟主脸上一直笑吟吟地,关山越抱着剑问他:“厉盟主不去么?”
他说去,“可他们太快,我的宝船赶不上。”
关山越回身看,这些大侠们争先恐后,丑态毕露,他不由叹息:“钱是照妖镜,什么人到了它面前,都得原形毕露。”
厉盟主却摇头,“那倒不一定,至少关盟主就不是个为钱发疯的人。”
关山越这辈子什么都不讲究,唯讲究个义字,这点在江湖上人人认可。想当初啊,厉盟主也有个好名声,可惜苦心经营了那么久,结果却毁在了叶陵延手上,算是阴沟里翻了船。
“我和关盟主私交不深,还是因为众帝之台和乾坤山庄相距太远了,想请你喝酒都找不到机会。这回凑巧,关盟主上了我的船,咱们可以把酒言欢,好好建立一下感情。”他莞尔,“若是你我联手,创造个新的武林出来都不是难事,你说呢?”
关山越还没来得及搭话,便听见远处传来巨浪拍击的声响。他忙跃上蓬顶往前看,只看见波涛连天,狂风暴雨里颠沛的船只被浪高高带起,水雾中粗壮的龙身横贯过船体,像牛羊落进了蛇坑,眨眼便被盘得粉碎。
距离不过一里而已,龙涎屿上空乌云密布,而他们这里正阳光大盛。关山越后怕地喃喃:“好在我上了厉盟主的船。”
厉盟主点点头,“可不是嘛,这下我们真成一条船上的人了。”
船下有人在唱歌,歌声清幽空灵,仿佛是从那粼粼波光里飘上来的。
雷渊名字虽犷悍,但这片水域却出奇地宁静。之前经过龙门时遇上了一场风雨,波月楼的人即便受过水上的训练,也经不住颠腾两个时辰。船驶出风眼的时候,个个脸色发白,晕船的吐得直不起腰来,被胡不言逐个地取笑,“花乔木,你不过如此”、“阿傍,你的俗家名字不是叫盛行舟吗?你行的是什么舟?不会是沙舟吧!”
阿傍大骂他,“浑身烂嘴不烂,什么俗家名字,我又不是和尚!”
歌声又传来了,夜半的海面上,美则美矣,还是有些吓人。
崖儿挨着仙君,“有调无词,遇上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