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提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了,这当口不能急吼吼贴上去,也不能率先捅破窗户纸。她迂回道:“娘娘请放心,臣与太子殿下一样,至始至终只拥戴娘娘。”
皇后说不,“我所指的结盟,同太子不相干,只针对你宿家。太子并非我亲生的,这点宿大人知道。你是聪明人,有些话我不说破,宿大人也定能领会。”
星河沉默下来,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吊着她的胃口。良久方站起身来,长长向座上一揖,“宿家蓬门小户,得娘娘器重,敢不如命。”
所以这是各取所需,这个弱ròu强食的世界里,弱者只有通过结盟,才能使利益最大化。宿家明白这个道理,单枪匹马的惠皇后当然也明白。
事情办得很顺利,从北宫辞出来,恰好还余半面残阳挂在天边。待她入宜春门,也到了宫门下钥的时候。前头丽正殿这会儿不缺人照管,她先回他坦换了身衣裳,一天奔忙下来有些乏累了,歪在南炕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正睡得糊涂,听见兰初尖利的嗓门大喊大人。然后便是地动山摇的推搡,差点没把她脑子晃出来。
她懵了片刻,睁眼看,外面天色已经墨黑了。挣扎着坐起身来,不知这丫头又发什么疯,气恼道:“我现在不饿,晚点儿吃不行吗?”
兰初惊慌失措说不是,“谁同您说吃的呢!您快上前头瞧瞧去吧,丽正殿里都乱了套了,太子殿下不知怎么睡过去,任谁都叫不醒他了。”
第52章 可惜东风
星河觉得脑子像被一记重拳击中,顿时嗡嗡骤痛起来。
“你说什么?”
可是兰初还没来得及再重复一遍,她便奔了出去。
从命妇院到丽正殿,明明不算远的距离,却像跑了千百年,跑出了满身狼狈。那象征着庄严和尊贵的丹陛,竟也如陡峭的山巅,让人难以攀爬。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抵达顶端的,正殿近在眼前时,朱红的菱花门内已经聚集了好些人。她心急如焚,也找不到可以询问的太医,推开了慌乱的人群进内寝,看见太子卧在c黄榻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她脚下忽然站住了,仔细看过去,仿佛他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了。
德全慌慌张张上前来,“宿大人您怎么才来啊,您快瞧瞧主子爷……”说着就哭起来,“从立政殿回来还好好的,只说有些累,让我别去打搅他。才刚中朝传话来,事态紧急我就进去通禀了,可叫他他不言声儿,到了正面一瞧,就是现在这模样,连人都认不得了。”
他说了一长串,星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就在琢磨,得上去瞧真周了,万一这人不是太子呢。
她僵着手脚登上了脚踏,终于看清楚他的脸,奇怪,的确是他。她心里乱了,脑子也懵了,切切叫了声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前儿还活蹦乱跳压塌了c黄,今天怎么就成这样了?星河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儿里,怎么都上不来。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明明不懂医理,也扣那脉门,试图看出些端倪来。他的脉搏急切杂乱,她知道不大好,回身叫太医,“太子爷究竟是什么症候,有个说法没有?”
可是太医摇头,甚至连病症因何而起都说不清楚。
她拍拍他的脸,“主子,您听得见我说话么?”
触手除了滚烫一片,再没有别的了。她愈发焦急起来,冲那些太医呵斥:“你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五六个人会诊,连病因都说不出来?”
太医面露难色,“看太子爷的脉象,脉来急速,节律不齐,止而复发,倒像是雀啄脉。这种脉象凶险,医书上谓之十怪脉之一,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起因定论……”
这算什么?甩这种片儿汤话,难道怪他病得稀奇么?找不着病因,就没法对症下药,星河看他气息急促,心上猛叫一只无形的手捏了一下。这个时候虽然急,却不能慌。她勉强定了定神,问德全回禀御前没有,德全的话让她大吃了一惊,“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呢,皇上那头也出事儿了,据说四肢抽搐,半身僵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会子禁军内外戒严了,内阁重臣连夜都被急召进宫,中朝也乱成一锅粥了。”
星河愣在那里,一夕之间风云骤变,简直超出了她能应付的范围。皇帝和太子接连发生意外,实在不可想象。她知道这背后必定有阴谋,然而这双黑手出自哪里,她也说不上来。这人当真高明,几乎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一旦皇帝和太子身故,那么谁是最大的受益者?简郡王远在军中,鞭长莫及,京里除了少不更事的信王,就只有筹得粮糙,即将回京复命的敏郡王。